死亡,她想起了老子娘說起的那幾個早些年跟著先珠少爺陪葬的丫鬟們,又想起老子娘斜著眼跟自己講環少爺的不好,她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明白過,捂著臉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娘啊,你害了我啊,害了我啊,我的親孃啊。”
賈環聽了一耳朵引泉的哭號,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於是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他這會燒的最厲害的時候,眼前不黑反而白了,白花花的什麼都看不清楚。他的手指摸索著床單,撫著床沿感受著稜角分明的雕刻。他的臉貼著軟枕,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多活一事便是賺了,只是連著兩世加起來不過才二十七實在是太虧了。
他忽然就看到了那個打小把自己的拋棄的媽媽,那個總是喊著要打斷自己大腿的爸爸,又看到總是嫌棄自己的奶奶,在自己的葬禮上哭的稀里嘩啦,哭什麼呢,他明明死的很好,是為了救人才死的。
賈環想著上輩子做了一世的壞孩子,這輩子努力的做一個勤奮上進的好孩子,只是世道似乎不允許,真可惜。他感嘆著,實在可惜了。
等著賈環再睜眼,他發現自己的門已經被掃花撞破了,她扶著自己正在給自己喂水:“換酒。”賈環吃力的吐出了兩個字,掃花忙把手裡的碗放回了桌子上面,拿過了酒給賈環灌了進去。
幸好當初賈環有些貪酒,屋子裡至少放了五六壇,掃花喂完酒伸手撩開了賈環的衣襟看了看裡頭的膿包已經結疤,總算鬆了口氣,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嘲笑賈環:“可見少爺的臉是有多厚,居然一個紅疹都不長。”只是她肚子裡自然知道,賈環的這場天花是人為,棉絮接觸的都是身上的面板,自然從身上先開始,發作的厲害的幾乎是滿脊背都是。
賈環點點頭覺得背上有些癢但是忍住了:“你怎麼進來了,不是讓你不要進來。”他雖然不知道其他,但是天花跟水痘相似他還是知道的,就怕掃花當初得的是水痘,如今再傳染了天花就害了她了。
“若我不進來,少爺可就死在裡頭了,您可是希望我跟著您一起死呢,這不可行,如今我還等著出府嫁人,您自個許下的承諾可不能隨口便改了。”掃花擦著眼淚,小心的又餵了一口,雖說當初她是被賈環嚇著了才許的忠心,可是如今時間長了,她也是會心軟的人。
賈環在屋子裡關了一個月,等著李貴在外頭問了幾聲不見有人回答,便笑眯眯的開啟了鎖,先是一腳踹開了門,想著若是死了幾個便有些難看了,只是為了出氣他自然想看看那個明明跟自己一樣是奴才肚子裡爬出來卻充少爺的賈環到底如何了。
結果裡頭乾乾淨淨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物,他正想著再往裡頭走,就見著一床被子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李貴手忙腳亂的扯開,便看到掃花叉著腰一臉的兇相:“好的你個不要臉的,居然真的把我關在屋子裡一個月,若是等著老爺回來了,我便是磕死在老爺前頭也要告你一狀。”
李貴一見是掃花,就嘻嘻一笑,把一邊的被子用腳踢開了:“這如何得了,掃花姑娘可千萬擔待著,並不是我願意啊,只是太太吩咐了,小的也只能這樣了,外頭還有三四個當差的呢,您若是要尋晦氣可別只抓了我一人。”
外頭的鋤藥,掃紅,墨雨都聽見了,他們都跟著李貴跟茗煙在寶玉前頭伺候,自小便是王夫人收攏的人,只是當初其他得力的都被趕了出去只剩下寶玉這邊伺候的未曾動過,王夫人怕旁人曉得便使了他們前來,反正寶玉正跟著姐姐妹妹一起在府中飲酒作樂也用不著他們。
掃花哼了一聲,斜眼睨著:“既然來了便喊了人收拾屋子吧。”一邊恭敬的往旁邊轉了身,彎下了腰,“少爺,伺候的人來了,您是先洗漱呢,還是先用飯呢?”
李貴看著裡頭的賈環穿著一身粗糙的小短打邁著步子出了門,因著關了一個月面上瘦了幾分,不光瘦了還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