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把遊雪託上去,因為自己遲早是要克妻克子,死於非命的,而遊雪還有大好年華,還有愛她的許多人,如果她死了,為她傷心難過的人,會比為自己傷心難過的人多得多。
蕭闌覺得他並沒做錯。
只是……
為什麼我會在這一天出生呢?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
他睜大眼睛,任水藻從身邊拂過,忽然之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忘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忘記了所有的一切,腦子裡一片空白,彷彿回到最初的混沌,不必再思考和煩惱,連腿上的痛感也漸漸沒了知覺。
原來死前的感覺是這樣的,其實也沒那麼難受……
蕭闌恍恍惚惚,似乎看到黑無常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像是要拘拿他的魂魄,蕭闌身體軟綿綿地靠向對方。
腰上被一隻手緊緊攬住,眼前白光一晃,身體跟著被往上一帶。
蕭闌半失去意識,只覺得對方忽然湊了過來,緊接著唇被壓住,一股氣渡了過來。
眼皮顫動幾下,他慢慢睜開眼睛,渾濁的湖水中,緊貼著自己的一身黑衣顯眼得讓人無法忽視。
咦,小黑的睫毛可真長,嘴唇也很薄……
都說薄唇的人薄情,看來是騙人的。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胸口還火辣辣的疼著,距離近在咫尺,彼此臉上的表情清晰可見,因為湖水的緣故,連唇上的溫度也是冰涼的,
生死關頭,他居然毫無愧疚地神遊物外,注意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對方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冷冷瞪了他一眼,箍在他腰際的手越發緊了些,眼睛裡明明白白透露出一個資訊:不準昏過去。
蕭闌眨眼,微弱地點點頭,賀淵渡過來的那口氣並不能讓他支撐多久,連眼睛都酸澀漲痛無比,他忍不住閉上眼,可仍強撐著沒有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闌只覺得新鮮空氣從鼻腔各處湧入,只是他閉氣太久,一時無法適應,馬上劇烈嗆咳起來。
賀淵攬著他從水裡出來,同樣溼淋淋的,只是那身氣勢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遊雪早就被姜宸拽了上來,這會兒已經恢復一些,她抬起頭,正好對上賀淵掃過來的眼神,只覺得冰寒若雪,隱隱還帶著凌厲,不由狠狠打了個寒顫。
先前劉教授他們見了賀淵潛入水,本還想跟著下去救人,還是於叔嚴厲制止了,他見識過那水底的兇險,知道這群人一旦下去,那全都是有去無回的,平白又成累贅,眾人只好眼巴巴地等著訊息,這會兒看賀淵帶著蕭闌平安出水,都大大鬆了口氣,驚喜交加。
陳白一眼就看見蕭闌腿上還在汩汩流血的傷口,大吃一驚,忙跑過去想扶人,不料賀淵長臂一伸,橫腰抱起蕭闌,往旁走了幾步才放下,手指撩起他的褲管,用力撕開。
眾人這才看到,蕭闌腳踝往上的地方,赫然有五個血洞,幸而沒有傷到動脈,但就算是旁觀者,也能感覺得到其中的痛楚,虧得蕭闌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
他微垂著頭,安靜而乖巧地任由賀淵給他包紮,頭髮上還滴著水珠,整個人看起來單薄脆弱。
遊雪忽然覺得有些愧疚,她往前走了幾步,卻不知道說什麼好,貝齒咬住下唇掙扎了半晌,還是悶悶地轉身回到旁邊休息。
那頭趙老爺子他們還待在石室裡,沒有跟著攀下去,從上往下看,雖然有島上那些石像發出來的光芒,可也沒法看清劉教授等人的行蹤。
李農湊過來:“老爺子,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趙老爺子微微冷笑:“沒有一點準備,我就敢帶著人千里迢迢跑這裡來?他們想死就讓他們去。”
李農一愣:“您老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