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出來的?”
“想知道麼?”我笑笑,撩眼望向了夜空,暗夜的雲層裡,有著故意為顯的龍騰影子。
那是應龍,是在冷寂淵底陪了我六百六十六年的應龍。
冷寂淵底沒有質的存在,即便說話,也聽不到聲音,連光都傳不出去。周身寸許朦朧光中,那棺槨中的少女,皆盡是阿寧的清靈,我一個一個看過去,一個一個感受過去,每經歷一個,我都經歷了從生到死的過程,恨也好,愛也好……
都是痛……
我貼在棺槨上,描摹著她們與我一般無二的容顏,忽然感謝秦時歡,感謝他曾想利用這樣的方式來找回阿寧,讓我得以對阿寧有了清晰的輪廓。
聽到琴聲的時候,我正趴在連初曉的棺槨上,望著她那清淡的容顏,開始無比地想念阿姊,奇怪的是,這些清靈每一次都走過了一生,為何都會復原了十七歲的容貌?
難道是因為我的一生,斷在十七歲的緣故麼?連初曉她,還未死,為何也來到了這裡?
我想不透徹,正是出神地直起了身,耳際傳來了琴音。
琴音很輕,卻有著很執著的穿透力,像是帶著一定要傳達到某處的決心,一個一個音節地傳了下來。
我覺得奇怪,從上面墜下,不知用了多少的時間才到了此處,而那些琴音刻意拆了音節,集聚了力量讓每一個音節都能抵達它們能傳遞的最遠處。
可惜的是,我稍稍矮坐了半個身子,那琴音就聽不見了,我復挺直脊背,就又聽見了。
反覆試探幾次之後,我才確認是到了某一個水平面之後,那琴音就再也傳不進來,想來,就是在那個水平面之下再沒有質的存在,故而聲色和光,都不能依附存在。
“你不知道,在那種境地,便是你哭出了聲,也傳不出去,你不用呼吸,不用有飢餓感,甚至,也不用面對死亡,可是你會害怕,因為,即便有那麼多的人陪著你,你始終…是一個人……好在,冷寂淵外還有一個等著應龍的人,他日復一日地彈著琴,等著應龍出去…”
“我和應龍努力了很久很久……”
“冷寂淵。”和尚冷冷道。
“道士告訴你的?”
“他還告訴了你什麼?”我掐冷了音氣,“他有沒有害怕,害怕我終有一天會去找他?”
和尚沉默,一連喝了三盞酒,才漠然地開了口。
“他是個瘋子,只會說瘋話,沒準兒早被人打死了。”
“是麼,那倒是一件好事。”我淡然抿了一口酒,冷道,“世上誰都可以死,讓我相信解浮生死了,那可是件莫大的笑話。”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說呢?”我揚了揚眉,過往的事,在唸及解浮生的時候,終於清晰了起來,連帶著那些恨。
“復仇?他們都是妖怪,你能怎麼辦?”
“難道我就不是妖了?”和尚的理由,真是奇怪。
“有什麼意義?你的一生早陷入那般境地,難道要復陷入迴圈麼?”和尚站起來,眉眼凜冽叱道,“你活著,還能有了什麼意義!”
我愣了神,是啊,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喂,你該不會被他一句話給糊塗了腦子吧,什麼人吶這是,由著他胡言亂說的,讓連丫頭出去打法了他啊,或者你自個兒給他一巴掌,扇死了了事,真是讓人聽著就煩躁。”宋刑咕噥道,估摸著我心情不好,也不敢大聲。
“她想得清楚,你別多話。”連初曉淡然的語氣讓我清醒了過來。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怎會沒了意義?”
懷中的酒罈哐地砸在了地上,我望著那個自和尚背後而來的青衫之人,眼前便模糊了。
“秦時歡!阿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