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發生,不過老瑞絕足不來,是個事實。
她終於被得罪了,也難怪,我把她說得一文不值:沒事業、沒房產、沒丈夫、沒現款、沒青春,又不美貌,要死,簡直把她踩成柿餅,難怪她生氣。
活該。三十年的交情,毀於一旦。
你別說,家裡少了老瑞來坐,頓時像欠缺什麼似的,靜了下來。
怎麼能不寂寞呢?她那麼勇敢,我們太過自愛,不敢說不敢做的事,她全部付之於行動,光是做觀眾,都能駭笑,這麼精彩的一個人物,忽然絕足不來,損失不少人生樂趣。
而且多多少少我有點擔心她。
老瑞能不能在三十高齡修成正果呢,就要看過不過得了這一關了。
結婚以後,若能克守婦道,克勤克儉,那是不成問題的,若還出什麼花樣,話就很難說了。
我口氣老到,到現在還常常想以長輩姿態出現,指出她的不當,當然她要不高興。
玩火,是她的事,淪落,是她的身體,她不需要朋友來教導她指揮她。
索性孤立自己,少聽許多閒言閒語,任性地過她認為值得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呢?
妻說:「看樣子,她是真的不來了。」
我心惻然。
「明天她嫁個百萬富翁,你就不會有這麼難看的表情了。」妻笑;「也難怪她一天到晚要出人頭地,這些年來,無論誰說起她都要皺眉頭,她氣苦。」
「你看人家誰誰誰情況其實跟她差不多,但是人家值得尊敬,她不。」
「因為你同老瑞太熟了,熟稔帶來輕蔑,那是一定的。」
「她也看不起我。」
「算了算了,別老說她,她要打噴嚏的。」
我說:「從此不說她。」
後來也漸漸淡忘這件事。
事不關己,己不勞心。
很久很久之後(感覺上像已是很久很久),開信箱跌出一張帖子來,是老瑞的結婚請帖!
哇!我叫起來。
那男人叫什麼?我連忙盯著看:叫張文新。
「我們訂於九月十五日在香港大會堂註冊處登記結婚。」
我奔上樓去給妻者。
「真的結婚了,真的結婚了。」我叫。
妻接過帖子,喃喃的說:「真的結婚了。」
「偉大偉大,無論如何,結婚總是好的。」我說。
「那人是誰?幹哪一行?出色不出色?能不能為她出口氣?」妻一連串問。
「不知道。」
「她怎麼不把他帶來給我們瞧瞧?」
「這次她實行守秘。」我說。
「可不是。」妻埋怨,「都是你。」
「算了,朋友也有緣份,緣份盡的時候,多說無益,能收到帖子,已經算很不錯了。
我茫然若失。
結婚了。
從此以後,我們都沒有與她聯絡上。
誰知道,也許她恨我們。也許她真正要顯點顏色的,就是我們兩夫妻。
她沒有給我們新電話地址。
我們一直不知道她的物件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我心中暗想:也許婚姻一觸礁,她又會出現在我們家──那還是不要出現的好。姐妹倆家裡其實很簡單,三個女人。姐姐、母親與我。
父親早已去世,剩下一點點錢與一幢小房子。支援歷年來的學費及生活費,待我們成年,已沒有剩下多少,生活非常節儉,童年的生活沉悶而悲觀,過得相當乏味。
母親並不是振作堅強的女人,自父親去世之後,終年以眼淚洗臉,現在雖然把悲傷收斂,但成日都板著一張臉,不知她心裡想些什麼,所以我與她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