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很嚴肅,不拖泥帶水,說完快步走向自己的紅色轎車,沒有給他答話的機會,他看見車尾用黑色的金屬條鑲著“天津夏利”四個字。其他幾個人騎著四輛摩托車,一邊兩輛,因路太小,只能跟在後兩側。都是紅色大油箱,一邊一根銀色的排氣管,發動機的聲音飽滿震撼,聲浪一波緊接一波,源源不斷地從山洞口滾出小南瓜的感覺,像美國的施瓦辛格在一號公路上駕著的那種。
“揹著棺材板上班?”
他向烏拉複述道。
“別看他威風八面的,遇到亡命之徒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所以,他們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搞錢也是大手大腳的,具體怎麼樣我們不知道。他很少回家。”
“不是有槍嗎?還怕壞人?”他莫名其妙。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社會上搞鬼的事情多呢,你不多找點幫手,黑道白道都有自己人,真的會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呢。”阿姨好像是過來人了。
“你們這麼一說,讓我想起了我的初三化學老師和食堂阿姨,以及她的女兒和她警察老公的故事,那時,我就發現,槍有用,但也不是處處有用。”
“怎麼說?”烏拉很感興趣。
“我剛進初中的時候,食堂有一個做飯阿姨,其實是蒸飯阿姨哈,把我們自己下好的米幫我們放好水蒸成熟飯。她的嗓門最大,一說話整個操場,其實是整個學校都聽得見,聲音像極了母鴨子,呱呱大叫,所以大家都叫她‘鴨婆’,當然是背地裡啊,當面都叫她成師傅。
大家都怕她,如果被她聽到叫她‘鴨婆’,非把人罵趴下不可。她是學校第一個憤世嫉俗的人,見誰不慣都開罵,老師,學生,很多時候是自言自罵,不顧場合,一律洪亮。
開始我以為這個人神經不正常,但聽多了就覺得她心腸很好。
體育課上,學生在操場上曬著大太陽,亂跑亂跳,老師卻躲進了教室乘涼,還用手扇著風,她指著教室就罵:‘你們這些吃了爆肚的,拿著國家的工資不負責任,帶個屌頭啊,讓學生學個屁也學不到,一副洋人樣,你媽就沒曬過太陽啊?’老師只好悻悻地走出來,給學生整隊。
有時我還在睡夢中,就聽到她的罵聲震盪在食堂與寢室之間:‘你們這些畜牲啊,太陽都曬雕巴子了,還在死睡,這樣子讀個卵的書啊,不如趕緊回去放牛算了,天天搞麼晚,牛也會被你們餓死啊’,我趕緊起來,看見她站在廚房門口,揚著手指著我們的寢室在叫喊,不知怎麼搞的,這天大家都起得比較晚,就惹起了她的開罵。”
“這鴨婆好啊,我覺得當老師都不會差。”烏拉笑道。
“當個鬼啊,這樣的粗俗爛話,還不教壞學生?我就奇怪了,這樣子,老師不會管管她?”阿姨一臉正氣。
“我也納悶啊,一個蒸飯的,怎麼就敢罵老師,而且沒有一個老師敢還口。後來,這訊息就傳過來了,至今為止,我都不知道這訊息到底是怎麼傳過來的,可能就是書上說的‘空穴來風’吧。
原來,鴨婆是一名正式工,工資比好多代課老師、民辦老師的工資都高,而且,她的年紀比誰都大,我看都有六十多了,滿頭銀髮,看起來德高望重的樣子,校長也不過四五十歲,在她面前,都算小年輕呢,怎麼好意思管她。”
“教授亂說!六十多歲早退休了,女幹部55歲就要退休,女職工50歲就可以退休,怎麼可能還在上班啊?”阿姨的知識面果真很廣。
“我們也很納悶啊,怎麼叫一個奶奶輩的阿姨幫我們蒸飯、燒水,脾氣還那麼大,無人敢惹。後來聽說,鴨婆本來就沒有工作,是頂替她女兒的工作,她女兒,就是在街上那棵大苦楝樹下賣菸酒的那個老闆娘,現在還在那兒賣呢。”
“這就奇怪了,女兒的工作怎麼可能叫媽媽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