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連著皮帶丁零當啷被丟在椅子上,秦飛尷尬地站在原地抽菸,過了一會兒,聽見水管那裡傳來嘶一聲。
水太涼了。
“你——”眼角飄過一道白花花的身影,纖細修長,秦飛迅速轉回去,指尖夾著煙,“你調左手邊那個開關,往右轉是加熱水。”
咯吱。咯吱。
“怎麼樣?”秦飛問。
等了等,林誠素說,“熱了。”
其實水溫還是有點涼。
但林誠素將手劃過自己的身體,感到滿身汙穢順著水流滑落,流進下水道,溼潤的眼眸望著天花板,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秦飛特地給他弄了塊肥皂,林誠素急切地將身體塗滿肥皂,用力地搓著,將白皙的肌膚搓出一道道紅痕,他轉過身,讓熱水流淌過曲線流暢的後背,轉了轉脖子,忽然感覺脖子後面的肌膚有一絲拉扯。
反手一摸,摸到一塊斑駁,像傷口癒合結的痂,輕輕一摳就掉了。
餘光裡那個高大的背影一動不動,林誠素渾身僵硬,整個人從頭紅到腳。
這是他的東西。
應該是那天,儘管已經很小心翼翼,還是弄到了他的身上。
這件事這樣親密,明明只應該在愛人間才會發生,林誠素這樣想著,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噗通噗通,震耳欲聾。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那袋被故作隨意丟在腳邊的麵包,想起了那件溫熱的黑色背心,想起那隻捂住自己耳朵的手。
想起就在剛才,這人用一副混不吝的可惡樣子,說出“我死了都不會讓你死”這樣的話。
身體在熱水澆灌下漸漸酥麻,林誠素忍不住朝牆角那個身影看過去,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指尖摩挲幾下脖子後面,又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不愛吃這個?”
林誠素搖搖頭,把勺子裡的菜一點一點抿進嘴裡。
他身上穿著秦飛的黑色背心,露著手臂和前胸,從側面看有些瘦弱,窗外的月光照在身上,面板瓷器般瑩白。
這裡應該距離禹城很遠。他想,這碗裡的飯菜不是禹城人好的重辣口,裡面的筍絲有一股古怪的酸臭味。
林誠素吃不慣。
秦飛沒多問,放下手裡的碗起身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裡捏著袋麵包,拆開後丟在林誠素腿上。
林誠素捏起麵包放到嘴邊慢慢地咬,看著秦飛坐在跟前吃得飛快。
他吃飯總是很急,一大口一大口往嘴裡送,有種進食純粹是為了填飽肚子的感覺,不過倒不粗魯,飯菜不撒也不吧唧嘴,像是從小缺吃少喝養成的習慣。
吃完自己碗裡的,秦飛放下碗筷,抬頭和林誠素四目相對,林誠素回過神,低下頭繼續啃他的麵包。
秦飛看看他僵硬的手腕,“我幫你?”
見林誠素搖頭,於是又拿起他剛才剩下的半碗飯。
“已經涼了!”林誠素趕緊說。
其實是覺得吃對方剩飯這件事太過親密,但秦飛無所謂地聳聳肩,三兩口將那碗飯解決乾淨,一粒米沒浪費。
林誠素臉有點紅,看著他起身把兩隻碗疊好往窗臺上一放,順手從口袋裡摸出包煙。
咔噠一聲,火星融進菸草裡,秦飛靠在窗邊吸了一口,順手推開窗,將煙從縫隙裡吐出去。
天色昏暗,男人姿態慵懶,倚著窗臺慢條斯理地抽菸,指尖一點星火明滅,迎著光的側臉隱在繚繞的煙霧中,身後一片黑暗。
鄒文斌他們傍晚的時候踩完點回來,正在隔壁倉庫,遠遠地有女人纏綿的聲音飄來,林誠素看著他,突然張嘴想說什麼,忽的,女人纏綿的聲音陡然間拔高,變成一聲驚恐的尖叫,刺穿了荒涼廠區寂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