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寒顫,劉暢蹲伏的身影凝固住,開口低聲叫道,“時野。”
風勢漸漲,呼嘯如鬼哭狼嚎,一秒後,男人驚恐的聲音炸響天際,驚起漫山遍野鳥雀,黑雲般遮天蔽日。
“在這裡!”
時野猛地抬起頭,凌冽的眸光瞬間鎖定劉暢面前的行李箱。
“全都後退!”
一隊的人聞言大驚失色,“副隊!”
“往後退!”時野目眥欲裂,“這是命令!”
淚水瞬間湧上眼眶,沈清悅不管不顧地踏步上前,隨即被幾隻手拉住踉蹌著往後退去。
所有人迅速退到安全地帶。
空曠的山澗,冷風席捲著即將來臨的暴雨溼氣瘋狂呼嘯,整個現場遍地狼藉,下方几重山道,人群猶在迷茫張望,狂風吹過,地上一本攤開的書頁飛速翻動。
時野孤獨的身影佇立在山道邊,他走到那個行李箱前,看見箱子被撕開的夾層裡,赫然印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形輪廓。
滴,滴,滴——
死神揮舞著手裡的鐮刀,踏血的腳步潮溼,粘膩,朝著眼前步步逼近,時野緩緩蹲下,用顫抖的指尖小心翼翼挑開那層布。
裡面是一個計時器,連線著引線和一個炸彈包。
漆黑的瞳孔印出上面倒轉的數字。
5,4——
已經來不及了。
“時野!”看著遠處時野凝固不動的身影,沈清悅痛哭著蹲了下去。
3,2——
整個世界歸為寂靜,前所未有的平靜中,時野看著顯示器上的數字跳轉到1。
咔噠。
天地萬物消失不見,山風止息,萬籟寂靜,倒計時結束,爆炸物竟紋絲不動,下一秒,螢幕陡然變暗,一段慷慨激昂的歌聲在耳邊響起。
有些滑稽的畫面,然而聽到這熟悉的曲調,時野的瞳孔驟然一縮。
“——雷哥現在最器重的就是文斌哥和飛哥,咱們幾個小的跟著分口肉沫都飽飽的了,簡直躺贏!美哉美哉!”
昏暗的檯球室,斑駁陳舊的皮沙發,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難言的氣息。
阿遠縮在沙發上,手裡翻著本雜誌,封面上穿三點式的女人從姿勢到表情都格外骨。
砰。
八號球一桿進洞,鄒文斌看著起身的秦飛,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當然,我和阿飛不分彼此,加在一起,頂你們十個。”
不過剛滿二十歲的男人,最青蔥的歲月也曾肆意狂妄過,話音落下,阿遠和阿忍陪著笑疊聲起鬨。
“那要是你倆呢?”
那時的阿忍只有十六歲,坐在那裡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們,“文斌哥,你和飛哥比,最後誰更厲害?”
秦飛向來沉默,鄒文斌看著他,哪裡會想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較量?於是用玩笑話一筆帶過,“那就看這場球,最後是誰贏了。”
砰。
又是一桿進洞,秦飛起身看向對面。
四目相對,鄒文斌甘拜下風地拍了拍手。
吵吵鬧鬧的一群人,陰暗潮溼的地下桌球室,彼時的背景音樂裡放著一首歌。
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
迎接光輝歲月
風雨中抱緊自由
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
自信可改變未來
問誰又能做到——
那歌聲漸漸流淌過八年光陰,此刻在耳邊清晰迴盪。
那場球,時野記得,卻忘了最後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結束。
呼——
尖銳的風聲擦過耳畔,彷彿一聲嘲弄的輕笑,刺骨的冰冷滲入到肌膚,順著血液中流向逐漸凝固的心臟。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