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饒有興致地看著劉北斗,劉北斗粉雕玉琢的臉卻漸漸黑乎,直至焦臭,顯出馬題的輪廓。賀發一驚,使勁眨巴了幾下眼,仍是劉北斗的豬頭擋著自己。馬題,你是在怪我不為你報仇啊。馬題與賀發年歲相仿,見識也差不多,漸漸在村裡惺惺相惜起來。
劉北斗看賀發忽悲忽樂地關注自己,心裡溫暖地哧哧長毛,“賀叔叔,您想幹什麼?”恐懼只是內心地感受,並不需要大張旗鼓地顯山露水給人看。劉北斗一本正經起來。
賀發已決定了要為民除害,卻婦人之仁地打算給劉北斗一個說話的機會。
劉豐打壓賀發一輩子,不是讓他掛牌遊街,就是令他坐牢守監。出生為死革命多年時,誰能想到勝利了反而過起顛沛流離的生活,連帶著女兒賀芹都差點葬送在黃土地中一輩子。革命分工不停,為什麼你不居於江湖草野,讓我去廟堂都市?賀發恨過、怨過、怒過,倒黴的那些年月,日思夜想得就是把劉豐給碎屍萬段,然後安在一萬隻魚鉤上只餵魚不鉤魚。當劉豐先自己一步而去時,彷彿帶走了所有的怨氣,賀發在平心靜氣的同時,驀然發覺自己衰老了。原來,埋怨也能使人長壽。在賀發本以為一切撥開雲霧見天日時,料不到福能蔭備後世,禍亦能延續下代。本風馬牛不相及的賀芹和劉北斗,因官職的升遷又漸漸有了水火不容的交集。僅乎於此,賀發還是會不覺有異。官場嘛,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才能祥和一片,那能和百姓似的,祥和一片就只有挨宰等死。身在中國,你和官員談道德,那是對牛彈琴;和官員談誠信,那是與虎謀皮。放之世界,就是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劉北斗啊劉北斗,官場上你怎麼陰險狡詐都行,為何要累及我的女婿外孫呢?賀發的心裡抽痛起來。他抬起了眼皮“劉北斗,你為什麼連個根都不給我留呢?”馬題焦黑的臉又一閃而過。
劉北斗心中大喜。你願意說話,我就能讓你聽話。他面不改色地說“賀叔叔,你不留根不能賴我啊,誰讓賀芹是女的呢?他要是男的,你們賀家不就有後了嗎?再說了,現在生男生女都一樣,賀芹也是你的骨肉啊。”
“放屁!”賀發見劉北斗輕描淡寫地不拿女兒當回事,忍不住罵了句粗話。劉北斗沒想到溜鬚拍馬無敵手剛出第一招就被頂了回來,他心知今天是不能倖免了,父輩的恩怨他知道,他非但沒有去化解,反而怨上添怨。這一來,劉北斗倒慢慢恢復了縣委書記的倨傲,他斜眼看了一下賀發,就轉向別處讓自己的風度儘快迴歸。
561真正的信仰都是有人性的
“劉北斗,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算算,從你當副鎮長開始,你幹了多少缺德事。”賀發雙眼紅得像汽車尾燈。
劉北斗冷冷一笑,“我幹了什麼壞事?抓生產、促發展,引外資、招外商,我哪裡該問心有愧?”
賀發細量一下劉北斗的無謂表情,譏誚道“你還真大言不慚,挺會避重就輕,盡說些假大空的話,什麼叫抓生產、促發展?什麼叫引外資、招外商?這不是你的本職工作嗎?把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當額外的付出來宣傳,你真夠厚顏無恥。”
“世事如此,賀叔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劉北斗都懶得答理他。
“少費話,你怎麼不說你把馬桂的名額頂給你兒子?你怎麼不說你欺負了馬鳳?”賀發有些氣急敗壞。
“什麼欺負了馬鳳?道聽途說的事你也相信?”劉北斗說完又想起剛才和屬下的事八成也被賀發看見了,就想實事求是好了,輕描淡寫地實事求是“就算我摸了她兩把又怎麼樣?她又不少一塊多一塊。”
“你說得輕巧,讓一個黃花閨女大了肚子,害得他父親無顏見人,最後羞愧而死。”賀發快說不下去了,情緒乾燥地一點就著。
“讓一個黃花閨女大肚子?我有那麼傻?”劉北斗仍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