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那是我們唯一僅存的希望。
那一天的唯家,熱鬧得彷彿天堂。聽說,是為了慶祝女主人的個人畫展成功落幕。大受好評。母親便捧著她用剩餘的所有的錢,換來的那副價值連城出自“名妻”之手的畫,虔誠無比地以狂熱同好的面貌,去與女主人一見。
我坐在角落等待她的歸來,同時震驚於這樣的場面與排場。即便父親在世的鼎盛時期,如此排場我也見之甚少。也即便如今我穿得光鮮亮麗坐落於人群中,也依然感覺到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但,儘管如此,唯愛依然在我最難堪的時候闖進了我的生活。
在那樣的酷熱中,我第一次感覺手腳冰涼。母親帶著畫,一去無蹤影,而我卻被幾個父親生前相熟的廠商和銀行家堵在了唯家的花園裡,一再地質問,並不斷地冷嘲熱諷著,嘲笑父親的無能,嘲笑我家欠下的債務,用輕薄的言語,把我逼到幾進崩潰的邊緣。我緊緊地閉上眼睛,低下頭,抱緊自己的身軀,希望能在那一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便在那一刻,我聽到了一個暖暖的,帶笑的,甜甜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她說:“李叔叔,爸爸找您。”
也便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讓圍繞在我身邊的大人們,竟如見到了女皇般,呼啦一聲從我身邊散開,謾罵聲頓時消失無蹤。於是,我慢慢地張開眼睛,抬頭,便看到了熾熱的豔陽下,比豔陽更耀眼的女皇。
她身邊圍繞著一群剛剛還在對我冷嘲熱諷,如今卻笑容可掬的大人。她穿款式最普通的牛仔七分褲,上身是可愛的粉紅娃娃裝。纖瘦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肌膚把她襯托得如陶瓷娃娃般晶瑩透明。她站在大人中,腰挺得筆直,笑容甜美,態度大方,在眾人的圍繞下,如眾星拱月般地離去。剩我一人留在原地。
她把我從魔鬼的手中解救了出來。卻甚至沒有發現我的存在。與她的距離,遙遠得讓人不敢想像。她就如仙女般,從未曾生活在凡人存在的地方。
我以為,我們應該是距離遙遠卻平行的兩條直線,不會相交。卻在偷偷仰慕她的下一刻,看到爬在架子上的花王一不小心讓腳邊那桶花肥向站在架子下的她潑過去的瞬間,鬼使神差般地衝了上去。也許,我只是想要表達我對她的謝意。也許,我無法忍受我心目中的仙女被花肥弄髒。總之,當大片大片黃褐色的汙漬在我的白色洋裝上濺起的時候,她安然無恙地站在架子邊,驚訝地伸手扶住幾乎站不穩的我。
然後,是一團混亂。花王不斷地道歉,旁人的驚呼,引來了唯家的主人,以及站在他們身邊的我的母親。母親看我一身的狼狽,用幾近尖叫的聲音問:“小舞!你到底倒了什麼亂!?”
我錯愕。
卻聽到身邊的仙女,對著唯家的當家,用堅定的語氣,說:“爸爸,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
便是這句朋友,有穿制服的人殷勤地帶著我去換了乾淨的衣服,有華麗的房車在唯家的大門等著送我們母女回家。順帶而來的,是唯家夫婦對母親熱情的招待,是債主突然轉了臉色的巴結,是母親握在手裡的唯財團的合同,和我們突然富裕起來的生活。也便是這句朋友,我放棄了畫畫開始學習鋼琴,我放棄了最愛的藝術學校考入亞禰高中部,我開始學習應付身邊的人不再真誠的笑容,我開始習慣頂著好友的頭銜過著不再有朋友的生活,我也開始熟悉當一株繭絲花,不得不依附,便不得不在依附的同時變成陪襯品。
仙女變成了我的朋友。她會真實地坐在我的身邊,與我聊天。她也會冷漠地看我曾經的朋友,直到他們自動遠離。她對我的請求偶爾會不耐煩,卻從來沒有拒絕任何一個請求。她習慣被人眾星拱月般地包圍,寬容一切對她懷抱任何目的的笑容,卻對偶爾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抱以凌厲的審視。她強大到撐開翅膀足以保護我的整個世界,卻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