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吧?”她朝周圍下意識地看了看,臉上卻帶著為難的笑容。
“我——我們,那——”他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凝視著她的眼睛,雖然只能看見一點點光,而周圍一片寂靜,販牛家的狗,也悄無聲息。
“我懂你的意思。”她掙脫了他的手,笑容已然輕鬆,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說道:
“好好學習吧,考上研究生才是王道!”
她揮了揮手,他也揮了揮手,她小跑著跑回家去了。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黑白藍相間的夜色中。
他抱著那本紅寶書,卻一個單詞都背不下來。他捏著這本紅寶書,就像捏著烏拉的手,它是那麼寶貴,以至於他不敢把它開啟,怕破壞了它的美好。但一恍惚之間,他又像捏著她媽的手,是這樣的自然和柔和,他開啟書本,那一串串的單詞,赫然在目,他甚至一下子就記住了三個單詞。
“教授,要好好讀書呀!”
他又聽見她的聲音,迷離的目光從窗外溜了進來,令他心頭一顫。
他努力想記起他握住烏拉的雙手的一剎那時的她的目光以及呼吸,想甜美地睡上一覺,與她的目光和呼吸為枕,為被,卻總是被她迷離的目光給穿透,給打斷。
“阿姨,你放了我吧。”他盯著窗戶,竟然說出一句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說出的話。
“教授,要好好讀書呀!”
她又說了一句,聲音蕩氣迴腸。
為了激勵自己認真考研,他在物理實驗室裡,用學校僅有的一臺386電腦和針式印表機打了一句話:
“我就是一隻一直向前的屎殼螂,無論目前有多少困難,我都要把糞球推向山的另一邊!”
他不知道這些字是由多少點拼成的,但他聽著印表機吱吱吱忙碌的聲音,看著列印帶快速地左右移動,只為了打出他想打的那幾十個字,他的心裡就蠢蠢欲動,光明的未來就在前方,他看見了星辰大海。
他將這兩行字貼在自己學校三樓寢室床邊的牆壁上,自己家裡二樓房間床邊的牆壁上,作為自己的“床右銘”。
屎殼螂是他從小就熟悉的小動物,他們把它叫作“牛屎蟲”,當然沒有官話這麼好聽。但牛屎跟一般的屎不同,它是草化成的,有時他們還可以看到青草的纖維,因而它並不是很臭。他爸爸還說,草原上的人們還用它當柴火燒,因為他們那裡沒有樹木,而草要給牛羊吃。他不知道他爸爸是怎麼知道草原上人們的事情的,這山裡面已然是這麼山,山得不見外面的世界,他怎麼會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