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不敢說謊:“宋老哥的確沒來鶴城,他直接繞嘉桐去漠河西城門去了。”宋衍這人,熟讀兵法,也打過不少勝仗,卻一直沒能封爵,實在是因為這人性格有些不溫不火的,不管事兒多急,他都希望按著自己原來設定的路子走,為此違背過幾次軍令。
雖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他這樣的性子,皇帝不懲罰他已經算是個寬宏大量的了,還指望給他封爵?他自己卻像是在意又像是不在意。下一次,還是這麼老神在在。但史官們卻愛他,覺得他有飛將軍李廣一樣倒黴的運氣,卻又比李廣多出許多戰功來——宋衍二十年來,未曾嘗過敗績。故而,這位還好好地活著,史官們卻已經給他寫了不少傳記,稱呼他為常勝將軍,絲毫不怕日後被打臉。
如今,宋衍又走了一步險棋。繞道嘉桐,這是要與漠河大軍一起對北狄形成包圍之勢。然而如果漠河裡頭,席將軍撐不下去呢?若是白時越沒有自己逃脫出來,而是繼續被困在北狄大軍裡頭呢?若是今天來的是另外一些送糧的官員,軍餉到漠河的時候乾脆就只剩一半了呢?
這位宋大將軍都沒去考慮。
林沫賭贏了。
與太上皇不同,當今有些重文輕武——雖然他自己沒說出口。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位正值壯年的天子對武將們放寬了管轄,相反,戍邊將領五年一輪換,早已實行了兩輪。尉遲承瀧接手鶴城守軍也才三年,並且還有兩年就該去別處了,他並沒有膽量賭這一把,他計程車兵,全聽他的,跟他一起造反?
開什麼玩笑?!
離京師越遠的人,就越覺得皇城遙遠地神秘著,帝都人諱莫如深的秘密,他們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事兒來討論著。林沫這人,三元及第,少年英才,有人說他是文曲星下凡,虎口脫身,救下水溶一命,擔得上“文武雙全”,於是人人都得豔羨林家的好運氣,養出這麼個好兒子來,還庇廕子孫後代。又不知誰說,你們知道什麼,謫仙一樣的人,是林家能養出來的?是不知道吧,他和一個皇子長得一模一樣呢!
難道說他是‘‘‘‘‘‘
噓,噤聲!這可是我家小子的老師的侄兒親眼見的,我可就告訴了你一個人——
……
這樣的小道流言,尉遲當然聽的不少,他也知道,自己麾下計程車兵估計也聽說了不少,搞不好還親自參與了這訊息的擴散。本來只是將信將疑,只是這回親自來看一眼,堂堂北靜王,被一個侯爺壓著,說話都是等林沫說完了才開口,全無半點王爺氣度。這叫他也生了不少疑惑。是以雲雷聲的拉攏,他猶豫了幾天,終於沒能答應。
其實心裡也是有些發憷的,當年收錢的事兒,他可沒少做……
好在這位小爺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主兒,或者說,眼下的形勢叫他沒辦法斤斤計較。
“雲雷聲怎麼處置,尉遲將軍心裡有數?”他笑眯眯地問。
尉遲犯了難。
水溶插話道:“可別這麼子急躁,總得抓住了好好問問,你不是想知道他這些年到底貪了多少?誰幫他貪的,又是誰給他的膽子?倒是挺聰明,冒充東瀛忍者,還冒充得挺像——我想著,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他平日裡,一定倒是見識過真正的東瀛忍術。”
尉遲冷汗流了下來。
“太麻煩了,我要到漠河去。”林沫老神在在。
尉遲忙道:“大人若是不方便,下官願意代勞。”
“不要有壓力。”林沫輕飄飄地道,“姓雲的自己找死。”
等尉遲承瀧走了,水溶才慢悠悠道:“不可能是雲雷聲,鶴城實在是太遠。而且我總覺得,這個內奸是軍中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個離席大將軍很近的人。”
林沫笑道:“我以為你要說席大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