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一次瞭望北方,感覺依然震撼,但他卻也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
令他痛苦的是,他明明知道雲層下的大地正飽受異族的蹂躪,卻無法下令讓麾下一萬騎兵衝下山坡,而派出去的數十名探子,也是一個都沒回來。
時間越長,濃雲帶來的壓抑感就越重。
同伴一去不歸,前路危機重重,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恐懼感籠罩整支大軍,即便下令進軍,還有多少人有勇氣衝下山坡都是未知之數。
「多久了?」銘博拳臉色陰沉地看著摯友。
「我們來到這裡已經整整兩天了,情況一直都沒變過。」
銘博拳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現象絕非偶然,一定與入侵的異族有關,但一舉能控制如此龐大的地域,敵人的能力著實可觀。
「兩天,足夠屠光幾座城了。」夜魈的聲音把涼秋變成了深冬的酷寒。
鹿躍連續打了幾個激靈,臉上的血彷佛突然被抽乾,煞白如屍,夜魈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拳頭打在他心頭。
「噗通!」
旁邊一名士兵突然摔下了坐騎,在同伴的驚訝目光中,他突然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淒厲的哭聲就像一把刀撕裂眾人的心,許多士兵精神都不穩定,這一哭把他們的憂慮和不安都挑了起來。
「靜一靜!」鹿躍感覺到氣氛不對,軍心似有崩潰的危險,連忙大喝一聲,然後壓抑著聲音問道:「馬取,你怎麼……」
名叫馬取的騎兵滿眼淚花的抬頭看著上司,遙指著北方哭嚎道:「大人,我的家人都在下面……讓我去救他們,求求你了,讓我去吧!」
鹿躍心頭喀登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應,忽然,一隻手輕輕搭住了他的肩頭。
「兄弟,有的時候也要往下看一眼。」
鹿躍呆了呆,順著銘博拳手中馬鞭朝坡下望了一眼,神色突然一愣。濃雲末端有許多螞蟻一樣的身影正往南方挪動,有些身影較近,約略可以辨認出人的身影,像是一群群逃難的難民。
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甚至還趕著牛羊,抱著雞鴨,一張張倉皇無助的面孔,一顆顆驚恐不安的心,即便逃離了濃雲,即便身後沒有任何追兵,他們也依然拼命地往南方高地衝。
兩天來所有人都望著濃雲發呆,事實上,濃雲與高坡之間還有廣闊的原野,只不過籠罩大地的濃雲實在太震撼人心了,就像磁鐵一樣吸引著人們的目光,於是心態上也選擇性地忽略了近在眼前的事物。
鹿躍左右掃視了兩眼,似乎至今才發現高坡坡頂竟然站了這麼多人,密密麻麻,如同一條長蛇,兩日間如同夢遊一般,竟連逃出來這麼多百姓也不知道。
「我實在不是一個好將軍。」
「不要在意,這樣的場面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靜,從現在開始做也是一樣的。」
轟隆一聲巨響,二人急忙甩頭,卻見坡下約五十丈左右的草地上,有一輛獨輪車翻倒在地,車上的女人和小孩都滾到地上,物品也都散落一地,推車的是一位花甲老人,摔得鼻青臉腫,一時竟爬不起來了。
鹿躍張了張嘴想喊幫忙,但兩天來,誰也不敢踏出坡地一步,話到嘴裡又咽了回去。
就在此時,兩個身影突然竄了出來,如雄鷹般俯衝而下。
赤熾和遙獵這兩個平時嘻嘻哈哈的年輕人,此刻卻在上萬人眼前,展現出天下豪士捨我其誰的英雄氣概!
銘博拳和鹿躍都被這一幕感動了,兩個青年的一小步,卻為高坡上的人們邁出了心靈上的一大步。
二人幫著老者收拾好東西,一人推車,一人扶著老者,慢慢地回到坡上。
這原本是一件小事,但在眾人眼前卻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掌聲驟然響起,那是發自內心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