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雅間的老人頭髮花白,面目清癯,下顎留了三束髯須,身子骨看著十分硬朗康健,正是協辦大學士高斌高大人。他雙目炯炯有神,起身行了一禮,「老臣見過定貝勒。」
高斌乃已逝的慧賢皇貴妃高佳氏之父,同時也是乾隆的心腹重臣。永璜入座後,小廝給他倒了杯茶水,他輕輕抿了一口,味道雖比不上宮裡的,但也還算新鮮。
永璜著實意外,高大人找他所謂何事?他從前一直是個光頭阿哥,與朝中大臣皆沒有什麼來往,對高斌也是隻聞其名。
高斌也不賣關子,微微一笑,「貝勒爺對……怎麼看?」說罷,指了指天上。
永璜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高斌未盡的話語代表了儲君之位。他的眼神閃爍了起來,高斌這是對太子不滿?邀他喝茶,是為了試探他的心意?
沒道理啊!
誰都知道,已逝的慧賢皇貴妃和皇后感情甚篤,皇貴妃也視永璉為親子。乾隆十年皇貴妃病逝,諡號為「慧賢」,皇后與乾隆哭道:「我去後,名號裡也要帶『賢』字。」
身為皇貴妃的阿瑪,高斌不應站在太子那邊麼?
永璜謹慎道:「二弟做太子,實乃名正言順……」
高斌慢慢地擱了茶盞,定貝勒這言不由衷,誰都能聽出來。他開門見山,「老臣今日求見,自然是有事相商……自古以來,立嫡立長,除去太子爺,就是貝勒爺您堪當大任了。」
永璜唬了一跳,沒想到高斌直白地說明瞭來意。他手指握成了拳,沉寂多日的心又瘋狂跳動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質問道:「高大人這麼說,將皇阿瑪置於何地?」
高斌拱了拱手,「臣自然是忠於萬歲爺的。」
永璜呵呵笑道:「這便奇了。高大人不去毓慶宮賀喜,反而尋上本貝勒,不知是何緣故?世人皆知,慧賢皇貴妃待太子如親子……」
高斌沉默了一會,「這話不假。但太子爺身邊聚集了太多家族,沒有我高佳氏的容身之地!人人都想掙一份從龍之功,老臣也不例外。」
永璜心下大震。
這話不錯。擁立太子的回報,和擁立其他皇子的回報,完全是天差地別。
「皇上正值壯年,太子還未及冠,」高斌話語一轉,「等日後,矛盾必然會慢慢顯現。皇上再疼愛太子,也不會容許年輕力壯的兒子覬覦帝位的。」
康熙爺和胤礽的前車之鑑,不就是因為太子漸長,老爺子生出忌憚了麼!
見永璜有所意動的模樣,高斌笑了笑,不急不緩地道:「老臣自然懂得貝勒爺的顧慮。前路再難,總有成功的例子在前,殊不知,太子爺會不會走了前朝廢太子的老路?」
永璜不語,高斌又道:「待貝勒爺出宮開府,您就明白了。老臣,定助貝勒爺一臂之力。」
永璜按捺住內心的欣喜,有了高斌,他就有前朝的支援了。雖說比不上永璉,但天長日久,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念頭又是一轉,如今之勢,與九龍奪嫡的胤禔胤礽何其相似?想起直郡王胤禔的下場,永璜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若是步了直郡王的後塵……」
高斌以為永璜年少氣盛,激上一激便會答應,倒沒料到他想得如此深遠。
高斌眯了眯眼,道:「直郡王是犯了糊塗!貝勒爺得小心謹慎,不當那出頭的喙子。老臣教您這般做法……」
目送永璜走出了雅間,高斌負手而立,搖了搖頭,與小廝道:「單憑定貝勒,萬萬成不了太子的對手。」
小廝不解,「定貝勒是長子,自古立嫡立長,如何成不了?」
高斌嘆了口氣,「萬歲爺與康熙爺不同,早早地選定了端貝勒為太子,便不允許其餘阿哥成了太子的威脅。定貝勒急躁易怒,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