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一匾匾的蠶兒,和紅紅眼圈的西施。
“東施姐姐跟子貢大叔回鄉去了,這些蠶兒,是她留給村裡的……”
大王的都城又從臨沂遷回了會稽,許多人都回來了,但東施卻再沒回來。
兵火不再,山上的鑄劍爐早已冰冷,燒炭佬們也不見了蹤影。山漸漸恢復了青黛,村裡的溪水,又一天天清澈起來。
村裡的女孩兒們還是喜歡在溪邊坐著,把赤足伸到溪水裡盪來盪去。
但不再有人浣紗,村裡的蠶寶寶,早已繁衍了一代又一代,薴蘿村的絲帛,也被船兒車兒,載賣到了村民們聽都沒聽說過的遙遠所在。
隨著大人物們紛紛返回會稽,西施也慢慢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有人說,她嫁了;也有人說,她走了。
一年又一年,溪邊的女孩兒換了一批又一批,花老了,樹老了,越王沒有了,會稽也不再是什麼國都,惟有春風依舊,溪水依然。
薴蘿村裡的人們一輩又一輩,傳唱著西施和東施的故事,有人說,東施的後人又搬回了這裡,也有人說,自己是西施的子孫。
誰也說不清這些是真是假,反正村裡的人大多都姓施。
一年又一年,一輩又一輩。
會稽人早已不復當年斷髮文身、好勇鬥狠的舊貌,山**上,芝蘭玉樹,蘭亭簷下,曲水流觴,金粉東南,說不盡的文采風流。
薴蘿村也早成了遠近馳名的絲帛之鄉,更頗出了幾個食肉衣錦的功名之士。
村民們在村口立了一座蠶祖廟,廟裡供奉了兩幅畫像,東施和西施,香火繁盛,終日不絕。
直到有一天,一位不知是做到主簿還是通判的村中大賢衣錦還鄉,看了廟裡的畫像,連連搖頭:“差了差了,先祖們一定是弄差了,這位面白腰纖者,才該是西施麼!那一位面黑不說,臉上還有刺青,當是東施無疑,快快改過,快快改過!”
官家說得著實有道理,況且就算沒道理也該是有道理的,於是畫像自然被改了過去。
但蠶祖廟還在,兩人的畫像前,香火依舊繁盛不絕。
村民們祖祖輩輩,都以西施村裡人為榮;當然,他們也念叨著東施,絕不許外人說東施的不是,更不許說東施是什麼醜女。
“那麼好的女孩兒,不好看也不是什麼罪過,何苦專門揭人家的傷疤呢?
反正不管外人怎麼說,吾伲祖祖輩輩,都會永遠記得東施她老人家的好處的。“
當興致高的客人買絲之餘,好奇地問起時,村裡一個不知是西施還是東施的後人,一面悠悠地說著,一面愜意地呷著早春初摘的雨前。
(完)
………【(一)瞬間永遠】………
這並不是個很大很繁華的城市。wenXUEmI。COm
雖如此,這裡的夜晚,燈火依然很亮,行人依然很多。
不過此時此刻,燈火已經漸漸地黯淡,行人也已經漸漸地稀少,只有間或駛過的貨車,時不時呼嘯著打破這深夜的寂靜。
“再也沒有比柴爿餛飩更香的東西了!”
他坐在馬路一角的餛飩攤前,小心翼翼地吹著碗裡浮動的餛飩,彷彿不捨得這麼快地吃掉。
“工商路政查得緊,我們不到半夜不敢出攤,虧你居然差不多每天都來吃。”
攤主數著硬幣,頭也不抬地輕聲嘮叨著。
他呷了一口湯,半晌才戀戀不捨地嚥下,笑著道:“沒辦法,窮人,只能有這樣的窮樂和麼!”
街角,一個賣茶葉蛋的老太狠狠瞪過一眼,又瑟縮著蜷回自己的小爐邊上。
燈火已經很黯淡,行人也已經很稀少了,這並不是個很大很繁華的城市,這條路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通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