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它覺得自己僅剩的兩片葉子可能都要保不住了。一時間,它都有點兒分不清是去看屍體讓他恐懼,還是面前這一對鬧彆扭的道侶更讓它感到害怕,等到又掉一片葉子後,它哇的一聲哭出來。
原來,它最害怕的還是禿頭啊。
逢歲晚:「小蘑菇?別生氣了,是我不對。」
他還沒哄過人,一時間有點兒手足無措。只是腦子裡全被阮玉生氣給填滿,倒是把其他的都拋到了一邊,便是那具屍骨他都忘記去看。
阮玉裝作沒聽到,依舊問小丫:「可以嗎?」
小丫點點頭,「你肯定看不到,那具屍骨已經被大丫的根須裹住了。一開始的時候,大丫只是沾到了一點兒土壤,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那地方像是一個黑洞,將它所有的根須都吸了過去,大丫根本無法反抗,逐漸被它汙染得越來越多,最後,大丫見反抗無用過後,索性用根須將那個源頭死死纏住,就像是堵住了那個充滿劇痛的洞口,這才贏得了一點兒喘息之機。」
纏住屍體後,大丫將沒有被汙染的那一些許靈氣和神念剝離,孕育出一截新的枝丫,並將其護在那月牙形天地當中。
它沒辦法將小丫送走,只能儘可能地為那個乾淨的種子爭取一點兒時間,等待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小丫:「所以你能看到的只是數不清的根,一層又一層地包裹,不留一絲縫隙。大丫死後,那些根還化作了一種晶石,沒有我帶你,你現在的神識強度,肯定看不見的。」
它頓了一下,「你才元嬰期大圓滿吧。」說完後知後覺地道:「我怎麼會覺得一個元嬰期大圓滿很強大呢?」
阮玉倒是解釋了一句,「因為他吧。」
小丫沒說話了。
不是他,他是讓它可怕,而阮玉,則讓它覺得強大的,是阮玉的元神本身。
不過這話它打算說出口。因為在大丫的記憶裡,這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小丫:「我只能帶你,遠遠的看一眼。而且,這只是大丫記憶裡屍骨的樣子,我是沒辦法靠近那具屍體的,你也不能。」
「就算在記憶裡,都不能多看。」
阮玉:……
這得多嚇人啊,在他人的識海之中留下的印象,都能叫人恐懼?
阮玉以為自己會看到傅紫衣。
那樣恐怖的強者,即便隕落,肉身也該完好無損。
她看過的話本子裡幾乎都是這麼寫的。
然而,她此刻看到的那具屍骨,就真的是個骨頭架子,骨骼全黑,晶瑩剔透,宛如黑曜石打磨而成。整具骨架浸泡在血水之中,四周還散落大量枯葉,仔細去看才發現,那些不是枯黃的樹葉,而是乾屍一樣的蝴蝶。
「還要看嗎?」只是透過大丫的記憶看那具屍骨,小丫就已經覺得恐懼變成了無數的螞蟻,瘋狂地往它的身體裡鑽。
只是發現阮玉還在盯那具屍骨,它戰戰兢兢地問:「你不害怕嗎?」
不知為何,看到她不害怕,好似自己也沒那麼抖了。
它給自己打氣——別害怕,別抖了,再抖,你最後一片葉子都保不住,就徹底禿了。
這麼一想,小丫倒是多了點兒勇氣,它又跟著看了一眼,說:「她的骨頭這麼晶瑩剔透是因為曾受月輝照耀。」
它語氣沮喪:「大丫知道她是誰……」
「但是她太可怕了,大丫關於這一部分的記憶我並沒有完全記住,我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以前肯定是月照宮的修士。」
「或許,她就是某一代的皎,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她曾經,是大丫選中的人呢。」
小丫心頭感嘆:現在,卻成了我最害怕的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