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眼睛倏地亮起。
沒想到,夜冥講的第一個故事裡就有苦海的線索。找到苦海,浮雲島也不遠了!
「他們進去後我就聽到慘叫,然後我看到那個男人踩在巨蟒頭上借力跳出旋渦,他倒是出來了,巨蟒被旋渦吞噬,被攪成了碎肉,把那一片虛空都染紅了。」
「男人雖然逃出來了,也受了重傷,要死不活地飄在他的法寶上。」
「然後,我就過去把他吃了,修為暴漲,吃完都多長了一條腿。」夜冥嘿嘿地笑,興許是太久沒跟人聊天,不待催促,它直接又講了起來,「有一年我無聊游到虛空邊緣,恰好看到一男一女在打鬥,許久都沒分出勝負,誰也不想認輸,我見他們爭執不休便出來主持公道,判了個平局,把兩人都吃掉後,我後悔了,不該判平局,那個女修肉嫩,明顯可口一些,該得第一。」
「遇見一隻食腐屍的厭鷲,我把它吞了,此後一年都沒吃下東西。」說道這裡,它還打了個噦,噴出了一點兒綠油油的汁水。
逢歲晚臉都跟著綠了。
阮玉連忙喊:「打住打住,我們是讓你講故事,你怎麼給我背起了食譜?」
逢歲晚本來面有菜色,聽到阮玉的話人都愣了一瞬:你管這叫食譜!
夜冥一想也是,可叫它講別的,它也想不出來,正煩著呢,就聽底下的小兒又說話了。
阮玉:「講食譜也講些好吃的呀,苦海里的清心草,你吃過沒,聽說入口微苦,一抿化開,滿口芬芳甘甜,如飲美酒,吃完後,流的眼淚都跟珍珠一樣,靈氣比上品靈石裡蘊藏的靈氣還要濃鬱呢。」
逢歲晚眉頭一皺。
後面那句很明顯不是服食清心草後的變化,而是,某個話本里並不存在的虛構之物。
阮玉回了他個眼神——我編的。
夜冥鄙夷地看了阮玉一眼,「胡說八道,清心草吃起來是不錯,吃下去後怎麼可能會眼淚變珍珠,至多有些靜心凝神、驅散怨氣之功罷了。」
阮玉用誇張地語氣問:「你吃過呀,天,你見過傳說中的苦海!」她眼睛閃閃發光,仰頭看著天上,「您可真厲害。」
夜冥:……
不知為何,被這麼個小不點兒用崇拜的眼神盯著,它竟覺得心情很舒爽。
它不自覺地抖著腿,故作沉穩地說:「當然去過。既然你對苦海敢興趣,那我不講吃的了,給你講講苦海吧。」
逢歲晚把搖椅推了過來,扶著阮玉坐下,又給她準備了一壺熱茶和一碟糕點。
瓜子花生都剝好,放在她順手好拿的地方。
「我已經有幾千年沒去過苦海了,不是我找不到地方,而是,現在的苦海不能去。」它頓了一下,聲音都變尖了一些,故作神秘地問:「你可知為何?」講話時,蜘蛛絲彈得嘭嘭響,看樣子是想學逢歲晚那樣配點兒樂聲烘托氣氛,可惜它不擅音律,嘭嘭的聲音起了反效果。
逢歲晚沉吟一下,說:「我在一本古書上見過一段描述,說苦海分為清海和濁海兩部分……」
話沒說完,頭上夜冥怒喝:「住口!誰問你了?要你顯擺!」瞧著是兩口子,怎麼一個這麼討喜,一個那麼礙眼呢。
怕逢歲晚搶答,它也不賣關子了,「苦海分兩層,一層為清、一層為濁,清海在上時,遇見苦海便能獲益無窮,道心通明,修行一日千里。若濁海在上……」它嘖嘖嘆了兩聲,「濁海是眾生怨念、天地濁氣所形成的汙穢之海,進去不死就是萬幸了。就算僥倖活著出來,那也是被侵蝕得千瘡百孔,心魔纏繞,只知殺戮毀滅,邪魔一個。」
它壓低聲音,陰惻惻地說:「活著,只是苦海放出來的魔,用來毀滅天下生靈的。」一邊說,一邊波絲線,聲音仍是叫它不太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