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筋暴起,重重的一拳憤而出擊,好懸沒忍住要一拳打在張靜北身上,只沿著耳側險險擦過,撩得張靜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其實張靜北剛才那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只是說出去的話兒潑出去的水,再讓他收回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兒,他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跟李博陽低頭。
繃緊的神經似乎在李博陽出拳的那一霎,瞬間被炸開,張靜北嚇得整個縮成一團,驚得欲掉未掉的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裡晃悠,老早就被扒光光的身子更是恨不得整個躲進牆角縫裡,以求更多的安全感。
他怎麼這麼倒黴,遇上個冷不丁就要炸毛,整個恨不得泡進醋罈子裡的男人,到底是造的什麼孽啊?酷愛將從前的李博陽還給我!張靜北簡直淚流滿面。
你要找女人生孩子?李博陽一步步逼近,平靜如常的語調在這種時候只會讓人更覺驚悚,張靜北睜大雙眼,眼皮繃緊、擴張乃至一定程度之後,眼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決堤而流……
哇!張靜北繃不住這麼壓抑危險的氣氛,咧著嗓門哇的一聲哭開了,整個撲到李博陽懷裡,扯著嗓子乾嚎,臉上眼淚嘩嘩地險些沒哭出一條長江來。
倒是李博陽氣勢一頓,被懷裡衝擊力極大的物體給撲得一晃,摟著那心肝寶貝,驀然沒了言語。
北北,北北,我的北北……李博陽摸著張小北屈起的支稜稜的後脊背,半闔著眼無聲喃喃,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多麼的恐懼?
張靜北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珠子水潤潤,鼻尖泛著一點紅,只有臉上那斑駁淚痕透出了幾分狼狽,感受到李博陽緊緊摟住自己腰間的力道,他不敢抬頭看李博陽,只是將臉埋在他胸口,抽噎著愣神。
到底還是覺得心虛,他和李博陽的事情曲折再沒誰比他這個當事人更清楚了。他知道李博陽在乎他,張靜北也一直很肯定自己是喜歡他的,孰多孰少他從來不敢去計較,能夠再活一世,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幸運了,若這輩子能有李博陽陪著,似乎日子也不是那麼難捱。
那日的情形來得毫無徵兆,即便張靜北從李博陽的床上爬出來,甚至不惜跳窗也要往外逃,但當時他對李博陽對他所做的那件事並不是太過反感,只是事情來得太急,他有些反應不及罷了。
他愛他的家人,愛杏楊鎮的一草一木,愛屋及烏之下自然也愛杏楊鎮每個願意對他好的人,無論這人是趙寧寧還是餘子茂,他一直認為他的觀點和李博陽的處事觀是毫不相悖,毫無違和的,所以他從來有恃無恐,理直氣壯。
甚至,在他順水自然地接受李博陽的感情時,張靜北壓根就沒想過這輩子的李博陽和上輩子那個運籌帷幄的李博陽是不同的,現在的他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個還會為心中的小憧憬,小懵懂而牽掛地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的人。
他會因為張靜北一個無意之言憂慮地翻來覆去地思考,會為這份感情的突如來襲而惶恐、而震驚乃至掙扎。至少,在他的感情世界裡,張靜北是舉足輕重,無人可代替的,所以在面對這份感情時,他所傾注的精力是旁人無所想象的。
張靜北不排斥李博陽的親近,哪怕再親密的事兒他和李博陽都做過,再說什麼愛不愛的,在他看來實在有些矯情。
於是,他淡然,他隨之逐流。
他們的日子原本就是甜蜜的,在一起之後也只會更甜蜜而已,不過這件事隨著他們的年紀增長,張靜北和李博陽之間也漸漸出現了許多矛盾。
自由像風,而李博陽固執地想在張靜北的世界裡設下一個堅固的牢籠,一個除了他再沒有人能進入的區域,這是從來放肆恣意慣了的張靜北兩輩子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一個不願妥協,一個欠缺圓滑,兩人在這樣處處稜角的感情世界裡註定會撞的對方滿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