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剛剛熟悉的城市,開始並沒有焦糊味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清新得她不想離開。
如今卻變得醜陋,她不得不離開。
或許,離開是為了下一次的重聚吧,她用這個藉口來安慰自己。
下一次的重聚,又將會是在何時?
和丁刺新婚後相聚的次數,她扳著手指也能數出來,而守在空房裡等待丈夫的音訊,則漫長得令人焦急。
她不大明白,一場仗為何要打那麼久。四個多月,一定死了很多人吧?
她很坦然地想到死亡,因為她從不把丈夫和死亡聯絡在一起。她的刺是一隻鳳凰,浴火後重生不死,定能平安地回來。
死亡對她來說是一件很抽象的事,抽象到她無法想象。因此在撤離令下達之後,她久久不肯離開,表現出少有的固執:“我想再等等我的丈夫,他會來接我的。”
如果江盛輪不是最後一隻撤離武漢的船,她還會無止境地等候下去。
提包裡的照片已經被捏得有些起皺,她鬆開手,轉身向輪船走去。
進攻武漢前的一個黃昏,賀勝橋鎮郊外。
天空有一隻鷹,小卷慄造可沒有心思去分辨它的種類。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征服武漢,成為皇軍進入武漢的第一人。
他極渴望榮譽,搶先進入武漢對於軍人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特別是作為大日本皇軍中最優秀的將領,即使被打斷了腿,他爬也要爬進武漢。
況且,他永不可能被打倒。
從長江下游一路殺過來,小卷慄造幾乎沒有遇到過象樣的抵抗。潰敗的###士兵就象一堆稀泥,絲毫阻擋不了前進的腳步。他甚至有些失落,怎麼就沒有一堵牆,值得他出盡全力的一擊?
前面的城鎮裡,會不會有這樣一堵牆?他渴望。
鞘裡軍刀噬過太多血,正不安分地跳動。他撫摸這心愛之物,上次在南京城,用了三百個###人的鮮血才能把它餵飽,這次在武漢,又將砍下多少頭顱?
只有當軍刀高舉在半空,###人露出卑怯的表情的時候,才能充分證明他們是低等的民族,而自己,是最高貴的武士。
他幾乎要忍不住拔刀高呼:武漢,我來了。
二
東北方閃起火光,把天邊燒紅。
紅光意味著戰火的燒起,爭奪武漢的戰鬥已經開始。
丁刺根據方向判斷,那是駐守葛店的五十五師和敵人接上了火。好樣的,兄弟們,臨走前多殺幾個鬼子,讓他們知道,在中國的土地上,並不是他們說來就來的。
賀勝橋也必將如此,他在心裡發下誓言。
呼吸間夜暮越壓越低,象一口棺材頂,扣在大地上,空氣凝固成無法流動的氣息。
丁刺的眼裡閃動著對戰鬥的渴望。來吧,小鬼子,哪兒來我就把你們打回哪兒去,棺材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
遠處隱隱傳來汽車的轟鳴聲。
他輕輕把槍栓開啟。
東方閃起火光,把天邊燒紅。
紅光意味著陣地的失守,從明天起,武漢將不再屬於中國。
梅蘭感到無可奈何,日本人已經近在咫尺,逼迫著她離別於這座城市。她的過去,連同武漢都將成為記憶,從此與自己隔絕了兩重世界。
汽笛響起,武漢離別在即。
刺,我在後方等你,沉吟間梅蘭把城池收在了最後一眼之中。
記憶已經開始模糊。
再見,武漢。
東北方閃起火光,把天邊燒紅。
紅光意味著榮譽的爭奪,時間來決定它的歸屬。
小卷慄造意識到,那是進攻葛店的波田支隊在戰鬥。他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