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興9年秋,潞州邊境。
當年荒蕪苦寒之地,如今四季如春。
草木青蔥,百花爭豔。
只是此處已是禁地,不論人畜野獸踏入密林,從此深陷其中,無有歸途。
自從幻境現世起,每年白露後,潞州總有未亡人來此聚集,向其中拋入糕點、酒水。
直到6年過去,她們尚未斷絕希望,年復一年自發相會,祈禱歸途。
當年一戰,嫦珏所領黃鐘軍,無一生還。
潞州太簇軍統領先後派出幾隊斥候,進入幻境搜尋,結果自然是人馬全失,平白多了幾家哭聲。
婦人們舉魂帆、剪紙馬、備糕點,默契且沉默。
祭臺就在幻境百米處,有太簇軍巡查,避免出現混亂情形。
其中有位婦人極為顯眼,她鬢髮灰白披散,衣著邋遢不堪,牽著一個小女孩,在祭臺附近四處晃盪。
她在幻境出現的第一年秋天就出現在此地,無人知曉她的過往。
初時有人上去搭話詢問,只得到顛七倒八的胡言亂語。
漸漸地,眾人只當她也是失去丈夫的可憐人,也不約束她。心善的不時遞給她一些吃食。
她來者不拒,有時在祭祀後還會拿起祭品吃喝。
小女孩嘴甜愛笑,是在兩年前和瘋婦人一起出現的。
那時她大約7歲左右,有人來問就會說明自己隨母親來祭奠親人,言語利索、口齒清晰像是大人。
也有那家中無女的,想要收養小女孩。
小女孩盡數拒絕,只說自己命數不好,晦氣沖天,親近者無有善終。
若問她家中可有其他親人。
她會說自己記憶裡,見過富麗堂皇的宮殿,而後似是發生走水,黑煙滾滾,隱約聽到有人呼喚自己。
再有其他景象,已是母親帶著她在人間流浪。
瘋婦人望向幻境,口中呢喃,聲若蚊蠅,隱約能聽到“五音隨五藏,六律分陰陽”之類的話語。
“娘,你說姐姐還要多久才能打破幻境,迴歸現世?”小女孩牢牢抓著瘋婦人的手,帶著幾分期許。
“應是快了。”瘋婦人拉著她來到城牆腳下,席地而坐,“娘有預感,待得下次季秋之月,律中無射,將是珏兒人花聚頂之時。”
“宮、商、角、徽、羽,應對脾、肺、肝、心、腎。早在六年前,珏兒催動五音幻化空夢時,就已經貫通五藏。”
“律有陰陽。夢起正逢孟春之月,律中太簇;夢終應對季秋之月,律中無射。”
“有始有終,無礙性命。”
小女孩抱住瘋婦人,帶著哭腔道:“娘是不是到時就要離開萱兒。”
瘋婦人輕撫她的額頭,眼神無比清澈:“我嫦氏嫡脈享歷朝歷代富貴,自然要有所付出。這是天命,也是天數。”
“孃親本該在珏兒及笄時歸位,不成想遭人暗算,身陷囹圄,還有了你。”
“萱兒是孃的福星,若不是你,秘境怎會無故崩塌?待你姐姐脫困後,你隨她回酆都。”
瘋婦人正是九年前在滁州失去蹤跡的嫦月娥。
嫦氏善五音,族中無有不會音律者。
大魏十二律軍,亦是開國時嫦氏先祖提議。
以六陽、六陰十二律為名,其中六陽律為:黃鐘、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六陰律為:大呂、夾鍾、中呂、林鐘、南呂、應鐘。
陰陽相生,休慼與共。
嫦氏修行也頗為奧妙,將五音映照五藏,亦是對應五行。
宮在脾內、屬土,乃五音之君,統率眾音;商在肺處、屬金,居宮之次,臣而和之;角在肝部、屬木,居商之次,乃民之象;徵在心中、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