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姐姐?」
虞詞微微頷首,也不說話,無聲地站在她身旁陪著。
漫天星光同樣無言。
良久,長儀才悶悶地開口:「……我有些想我阿爹了。」
她仰頭看著夜空,也不指望身邊的人能給點回應,靜靜地盯著南面一顆極為黯淡的星點看了會兒,自顧自地感慨:「小時候,阿爹每逢十五,便會帶著我和阿姐出門去賞月。我記得有一回正好趕上江陵的花燈節,阿爹就給我們買了兩盞畫著花鳥的紙燈籠,讓我們跟著人群一塊提燈遊街。
「走著走著,突然有個小男孩哇哇地哭了起來,流著眼淚說想娘親。他旁邊的阿婆就指著夜空裡的星星,哄他說每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子,他的娘親就是最亮的那一顆,正在天上看著他呢。」
長儀輕輕笑了笑:「我那時還小,別人說什麼都信。但阿姐已經開始學星象推衍了,她又是個較真的性子,覺得那阿婆的話不對,就拿這話去問阿爹。誰知阿爹也哄她,一本正經地點頭說『是真的,那邊的兩顆就是你們的祖父祖母』,結果我和阿姐回去的一路上都在盯著那兩顆星星。直到阿孃發覺不對,問了我們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好啊……」
虞詞一直默默聽著,這時忽然道:「是真的。」
長儀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
「死去的人變成星星,是真的。」虞詞的表情很認真,叫長儀一時摸不準她是不是在哄自己。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不是天上那種星。」
長儀看向她的眼神愈發迷糊:「那是什麼?」
虞詞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在思索著該怎麼給她解釋,最終也沒有回答她,只是朝她伸出手:「我帶你看。」
長儀握著她的手,被她一下帶到了屋簷上,剛剛才站定,眼前就忽然一花。
光點。
周圍的園屋房宅、遠處的城鎮街巷之上,竟是漂浮著數也數不清的白色光點,有明有暗,靜靜地在夜幕中閃爍、浮沉,像是無數螢火蟲正在飛舞,又像是天上的繁星落進了人間,組成一片望不見邊際的光海,美得叫人心醉。
「這些是……」
「魂靈,詭道眼中的魂靈。」虞詞的神色與平時不太一樣,多了些虔誠,多了些悲憫,還有許多長儀看不懂的意味,「每一個光點都代表一縷新添的亡魂,它們遊蕩於世間,在虛空中滌清執念,最後隨著這片光河遁入輪迴。」
長儀驚嘆於眼前的奇景,半晌回不過神:「那要是有亡魂不願入輪迴呢?」
「光河是向上流動的,盡頭的天便是輪迴。人死燈滅,光點卻在河中亮起,執念越少,光點越輕,便能越快抵達盡頭;反之,則會被執念所累,沉入河底,永無輪迴。世間汙濁皆聚於河底,亡魂陷在其中,執念只會愈發深重,漸漸迷失自我,成為邪煞。」虞詞默了默,「我的職責,便是滌清河底的執念,助它們早入輪迴。」
「原來還有這般說道。」長儀伸出手,試探著碰了碰眼前的光點,可指尖一下就穿透了過去,壓根碰不著實體,「真好看……」
長儀像是找到了樂趣,在光河裡來回撥動手掌。虞詞就在旁邊靜靜看著她,見她玩得似乎忘記了煩心事,猶豫一瞬,才淡淡道:「阮家主……並不在光河內。」
長儀的動作立即頓住了。
「若其中有你的血親,或是執念與你有關,他的光點會本能地向你靠近。」
「可現在並沒有。」長儀這才明白虞詞為什麼忽然想到給她看星星,便感激地朝她笑笑,「我明白,可我……總歸放不下心。」
虞詞輕輕一嘆。
「虞姐姐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可就像你明知有危險也要找回柳道友那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