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子,其中痛楚非常人能承受。尤其是秦王死得還格外地慘烈,身後只三個嗷嗷待哺的幼子。偏偏還有人拿他身前的事說話,又藉著呂沾衣的惡行發難,說吳濂水縱然有野心,也是秦王行為不檢給了他藉口。雖然皇帝處置了不少人,但大家夥兒都心知肚明,要詆譭三殿下的不會有其他人,多半就是他的親兄弟們。皇后也不是幼稚的人,曾說過“若他五弟沒摻和,我是不信的,只是我就剩老五這一個兒子了,能怎麼樣呢?要是小八還在,他們就是鬧得天翻地覆,我也能當沒看見!”
可惜無論是她的老三還是小八,都不會再回來了。
皇帝處置叛黨時倒沒有他父親那樣疑神疑鬼,不過雷厲風行的態度還是讓人瞠目結舌。又或者說,因為早對這場叛亂有些心理準備,他處置起人來,甚至亂中有序。人證、物證一溜煙排開,若是確之鑿鑿的,也不等秋後了,直接處置。誠如他所言,一天之內接連喪父又喪子,這中間痛楚,比別人更加深刻。然而喪禮未盡,先行殺戮,倒也算是頭一遭。禮部諫過一回,無奈當皇帝的似乎並不太在意。
四王八公除了北靜王和越國公,竟是全軍覆沒。南安王和茜雪國交情頗深,還起過認個孫女兒嫁去茜雪國的心思,他們摻和進去不難想象,然而西寧、東平也同吳家交涉甚遠,這叫水溶都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好在這回他算是站對了邊,倖免於難。倒是太妃找過他,說是三王皆倒,他縱有功勞,也要低調行事的好,叫他辭了皇帝的賞賜,把功勞推兵部頭上去。除了這幾個老臣外,還有個人也叫人十分意外。
允郡王。
這位前太子唯一的遺腹子,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原來跟著六殿下跑動已經算十分惹人注目了,竟和吳濂水摻和上,不禁叫人十分好笑——他以為自己身份尊貴,不滿於如今一個小小郡王,卻要唯舊日臣子的馬首是瞻,變成臣子的奴才,可真是尊貴得緊。
林沫冷眼看著有人起來,也有人下去,新一波的風浪竟是又壓了上來。太上皇的喪事自不必提,一切依例行事,他這麼些年來身子骨兒一向不好,為了壓一壓,喪儀壽衣皇陵也早就準備齊了,如今倒是有條不紊,諡號是“惠”,這不算是個好詞,也不是什麼難聽的字,雖然太上皇當皇帝的那幾年跟平庸搭不上邊,但做兒子的決定用這個字來書寫父親的一生,也沒什麼好說。倒是秦王,以太子禮下葬,諡號“孝宣”,只是有人進諫,太子為國而亡,耿直忠順,然而其也有過錯,為政期間功績不顯,當不得“宣”字。
這倒是讓林沫也大開眼界。史官的苛刻他是早有耳聞,哪怕他們說惠字不足以概括太上皇晚年的嚴苛殘暴,要改成厲之類的,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但跳過太上皇,專門來挑秦王的錯處,這也真是稀奇了。皇帝雖然以孝治天下,但是你要他摸著良心說父皇重要還是兒子重要,他還真不一定會說出個答案來,這些人是當他沒當皇帝前摔過幼子就真不心疼兒子,還是就是想要觸他的黴頭掉幾個腦袋好青史留名?
水溶道:“親兄弟的詆譭比對手的還要兇些。”
“難得的機會,哪能錯過。”林沫也嘆了聲氣。
他早知道呂王妃是個奇女子,將門出身,把秦王府的後院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實在沒想到,太子熱喪間,這女子竟敢喬裝打扮,藉著北靜王府的車攆,來他府上。
簡直是不把他林沫的性命和她自己的名聲當回事。
“現如今的情況,侯爺也當有所瞭解。”呂王妃盈盈一拜,瘦脫了形的身姿顫巍巍得讓林沫嚇了好一會兒。他有些生氣水溶在水浮死後還惦記著給秦王府做事,不禁也就裝起糊塗來:“王妃節哀順變、秦王雖去,好在天下總算太平,他為國而死,皇上定會有所褒獎。”
呂王妃冷笑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罷。因著舍弟頑劣,連累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