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河東軍的鎧甲實在太亮了,鏡子一樣,晃得人眼前一片雪白。又有一隊,大約兩百党項騎兵從側翼衝過去,在捧日軍隊陣前掠過,卻不敢多做糾纏,轉頭就跑了回來。
激烈的鼓聲中,一隊總數約三千地党項弓手推進到離河東軍三百步的地方站住了,拉開搭弓將密密麻麻地羽箭朝河東人射去。
河東軍的捧日軍和天武軍方陣再次開啟,一隊隊弓手從本陣走出,在前沿佈下一個箭陣,也開始還擊。
同樣地程式在上午反覆進行過好幾次,已經變不出什麼新花樣了。
連拓拔山嶽看了也覺得累。
一到中午,太陽終於升到頭頂,眼前的景物清晰下來,再不用逆光戰鬥。但天氣更加炎熱,白花花地太陽,被曬得發白的土地。騰騰熱浪從河東人頭上升起,連天空也被扭曲了,顫抖了。
他們那邊大概也熱得夠戧,被烈日曬了一個上午,又渾身鐵甲,足可以在區域性形成一片熱島。可河東人為什麼還是紋絲不動,陣腳不亂呢?
拓拔山嶽
些不可思議。
再看看身邊,已經有熱得實在受不住的党項人脫掉身上的鎧甲,赤膊站在那裡。
拓拔山嶽本想大聲叱責,可轉念一想,也就罷了——-——熱天果然不是征戰的季節啊!——-…該死的楊華怎麼選在這個日子出征呢?
身後的土坡下躺忙了傷員,有人在大聲慘叫,有人則悄無聲息地將頭埋在黃土裡,使勁地咬牙,忍受著疼痛的煎熬。無風的烈日下,傷口爛得快,已經有蒼蠅逐臭而來,到處都瀰漫著一股血腥的腐臭。
不過,一個上午上午慘重的試探性進攻也不是沒有收穫。
拓拔山嶽很快就發現楊華的天武軍陣線有些不穩,看得出來,那個方陣計程車兵大多是新兵,各兵種配合和勇氣上還略微有些欠缺。
恩,下午時,一旦太陽西行,我黨項人也讓他們嚐嚐逆光作戰的滋味。
拓拔山嶽很快決定等下一旦發動全線攻擊,就拿天武軍做突破口。
十多萬人的大決戰不可能所有人都投入戰鬥,兩軍的真正接觸面其實並不寬。通常是一點被突破,便全域性崩潰了。至於選哪一點突破,派哪支軍隊去突破,其他軍隊如何策應,這考驗的就是指揮員的大局觀和兵法熟練程度了。
顯然,拓拔山嶽認為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大將,在党項年輕一輩的將領中是最優秀的一個。
拓拔山嶽將一個日冕放在地上,看著上面的陰影一點點縮短,他大概還不知道,對面的河東軍中有一個人也同樣在看著日影。為將者當知天時知地利,能最高效率地整合自己手頭的力量,在最合適的時間和地方投放出去。
日影終於縮短在再也看不見了。
拓拔山嶽舒服地出了一口氣,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一陣飢渴,可在戰場上,也沒辦法進食。冷兵器戰場,一次戰役要打一整天,這一天之中,士卒們根本就沒有吃飯喝水的時間,條件也不允許。
“可以看見了!”党項人都發出一聲歡呼。
拓拔山嶽微微一笑,正想對身邊的人說些什麼,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已經移到前方。
這一發現讓他身上一個激靈,禁不住喃喃地說:“日西斜了!”
“將軍,可以反攻了嗎?”有一個將軍大聲問。
拓拔山嶽抬起頭看了看遠方的河東軍陣,恍然未聞。
“將軍,可以反攻了嗎?”
還是沒有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廝乩提著一根羊腿骨走到拓拔山嶽面前,用唱歌一樣悠遠的聲音說:“以雪山和黃河,以青草和牛羊,以党項羌祖宗飛翔在蒼天之上的靈魂見證,出征的男兒啊,你將遇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