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葛蘭時急切地想要向他鞠躬,搶著讓腦袋低過被粗麻布包裹著的屁股,它們的武器因此在空中碰撞和絞纏在一起,卻誰也不肯讓步,無謂的爭執中,兩個廢物扎手紮腳地摔成了一堆,並惱火地彼此毆鬥起來。
地精並不是做守衛的好材料,葛蘭提醒自己明天就該從公會的成員中挑選出幾個強壯並有弱點,能夠被控制的傢伙作為自己的守衛,他有時會懷疑自己的刺殺行動太過倉促,但好機會總是轉瞬即逝。
成套的小工具在盜賊靈活的手指間飛來繞去,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走上樓梯,樓梯的踏面很窄,只能容納女人的大半隻腳,高低不一,倒數第四格被安裝了一個由壓力觸發的弩箭機關,轉角處有一隻偽裝成了古怪裝飾品的穿刺裝置,牆壁上的孔洞能夠突然噴出一道或幾道炙熱的,高度與一個正常人類男性的頭顱齊平的火焰;除此之外,走道上還有兩個被陳舊褪色的地毯所掩蔽的活動翻板,不知情的人會從那兒掉進一個巨大而粘稠的柏油桶。
第三層有很多個房間,葛蘭喜歡不定時地調換臥室,但還是可以空出幾間來作為他的後宮,下次德雷克船長會給他帶幾個合口味的女孩的——不過葛蘭多麼希望現在房間裡就有這麼一個,她會很好地撫慰盜賊疲憊的**與悲哀的靈魂——自從得知了那個讓人傷心的訊息,他就沒再好好休息過。
盜賊們喜歡在門上設定陷阱,葛蘭的陷阱卻被他安排在走廊與門後,自上而下,從左到右都有他自己設定的機關和密鎖,要解除它們需要特製的工具,並需遵循一定的順序。
如此之多,之複雜的機關的關閉與開啟,陷阱的拆除與復原自然需要不少時間,就連葛蘭也不由得感到疲倦。盜賊的前任就要輕鬆的多了,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攜帶著一打以上的貼身侍衛——所以他死了,葛蘭惡意地想,將自己的生命託付給別人本就是一個可笑的愚行——尤其對於他們而言。葛蘭當然不會在自己身邊放置上那些能夠用金幣和恐嚇收買的傢伙,他獨自一人站在房間裡,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與衣物細微的摩擦聲,環繞著他的陷阱與機關令他安心。
窗戶早就用石頭封死,只有一隻黃銅蜥蜴的寶石雙眼為這個封閉的房間提供光亮,這點光線雖然微弱,但也足夠盜賊看清楚所有的東西,靠背椅子、充做儲物箱的四階餐具櫃、矮床(床下只有三寸不到的縫隙)、掛衣架,壁毯緊貼著牆面……瑪斯克的雕像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雙臂抱胸的姿勢與葛蘭離開房間時一模一樣——表示並未有人觸動暗藏在它身體裡的魔法。
他應該放下戒備,脫掉外衣,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但一個隱晦的聲音尖叫著拒絕那樣做——葛蘭轉動足尖,一隻手搭在胯上,撫摸著匕首的皮套。
而在他發現什麼之前,一條細繩纏住了他的腳踝。
第三章 黃金夫人號
酒館主人難得地嘆了口氣,大雨模糊了白晝與黑夜的區別,但他有個魔法項墜,曾經屬於一個法師,他把每天分為二十四份,項墜的表面有相同數量的鏤空小格,每格里面都有一顆細小但品質上乘的星彩藍寶石,它們會在屬於自己的時刻裡微微發光。
距離第二天還有三格。
暴風雨很快就會過去,船長會召集他的船員,釘桅杆,吊斜桅,擦洗甲板,整理船帆,收拾纜繩,甲板兩側的排水口需要上光漆,還需要往升降口裡倒點瀝青,點檢貨物,維護武器,這點必不可免的活計可能會持續上一整天,但肯定會有船急著當晚,鈍頭酒館的主人對此有著十足的把握。
尖顎港裡自然不止他一家酒館,但只有他能夠容許船員們在他這兒賒欠上一杯血紅酒或是波爾多酒,他是個好人,從不窮兇極惡的追帳,還經常幫他們解決點小困難,譬如收點來源不明的玩意兒或是介紹一兩筆盜竊和暗殺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