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少府、太僕這兩個衙門不同,這個大農中丞,不是劉徹硬塞給直不疑的。
而是直不疑自己挖掘出來的人才。
看看他的履歷就知道了。
十年之前。他只是一個上計吏,每年跟著郡國的上計車輛,往來長安,無避寒暑。
當時,他可能也就粗略的能認識幾個大字。
但今天。他已是漢室最強的幾個財會之一,據說,他只要看一眼賬薄,就能瞬間透過心算,得出結餘虧空的數額。
“番卿有什麼要說的?”劉徹站起來,問道,對待專業人士,劉徹永遠都保持著足夠的敬重。
番姓是很孤僻的一個姓氏。
但在漢室的歷史上,姓番的大臣,通常都以腦洞特別大而著稱。
譬如,眼前這個臣子有個兒子叫番係。
未來會異想天開,居然想挖開三門峽,讓黃河跪下唱征服。
若只是想想,那也就罷了。
但關鍵是,人家付諸了實際行動……
雖然,最終這次嘗試以失敗告終,只留下了數十萬畝渠田和一個異想天開的笑話。
但,至少勇氣可嘉。
“臣訓昧死啟奏陛下:臣以為,丞相所言,極是!陛下憂心天下,欲開源節流,也是極好!”大農中丞番訓慢條斯理的一字一句的,極有條理和節奏的說道,這也是搞財會的人的職業病了。
“只是,臣有兩個疑問,不知該不該說……”他抬起頭,看向劉徹,問道。
“愛卿請說……”劉徹面帶笑容的道。
“那微臣就斗膽了……”番訓叩首道:“陛下,高皇帝曾令有司,訓曰: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今陛下欲開源,徵商賈之稅以濟元元,臣微末之智,粗劣之言,難敘其美,只是……今陛下因用度而不顧祖宗法令,難保翌日不會有人,循陛下之例,橫徵暴斂!”
劉徹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老劉家有兩條祖宗法度,是憲法一樣的存在,沒有那個皇帝敢去動這兩條祖宗法度。
第一條,就是劉氏天下的根基和法統人心所在的‘約法三章’。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數十年來,無論是誰,地位多高,觸犯這條鐵律,絕對要被法律嚴懲。
這第二條,就是番訓所說的那道訓令: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
這條訓令的意思非常淺顯。
那就是國家稅收,應該是在先行計算了官員俸祿和國家開支後,再向百姓徵收。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呆板、僵硬且缺乏靈活性的政策。
但,正是這樣一條呆板、僵硬的訓令,保護了天下大多數的農民,使他們不至於連最後一口吃的都要被當官的搶走。
數十年來,這條訓令,一直就是漢室的國家稅收指導精神。
歷代天子輕徭薄賦,最大限度的減免百姓負擔和祛除不必要的浪費。
如今,劉徹要加徵車船和礦稅,卻可能在這條鐵律身上開一個口子。
所謂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今天皇帝能不顧祖宗法度,只為自己爽,加徵商稅,那明天換個皇帝,想修個園子啊池子啊,是不是也能繞開這條訓令,加點稅到農民啊商人啊什麼的身上?
裂痕自然就會一天天擴大,最終,崩潰。
而這是所有有良知的人,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也是長期以來,黃老派們所擔憂和驚懼的事情。(未完待續。)
PS:感冒還沒好~~~~~~~~~難受~~~
另外,這段劇情也好燒腦啊~~~~~~
第六百八十二節 籠子
“大農中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