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葉公自然很有錢,起碼,在春秋時期屬於那種有錢的名人。
而孔子師徒,周遊列國,來到葉邑這個楚國的地盤時,早就窮得響叮噹了。
在這之前,孔子甚至陷於陳蔡之間,窘迫到了,弟子們偷來羊,烤熟後送給孔子,孔子不問來源,接過來就狼吞虎嚥,弟子們偷來衣物,孔子同樣也不問來源,接過來就穿。
而到了葉邑後,孔子師徒雖然沒有這麼窘迫了。
但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某天,一隻羊跑到了曾子的父親曾點的院子裡,自然,這隻可憐的羊被直接開膛破肚,祭了五臟廟。
但不巧,葉公知道了這個事情,於是上門找到孔子。
葉公是個要面子的人,當然不好直接質問:你們偷了我的羊,給我個說法。
他就轉著圈子對孔子說:“我們這裡有個叫直躬的,他爹偷羊,於是將其父舉報……”
孔子自然已經透過曾子(曾參)知道了這個事情,同樣,孔子也是個要臉皮的,哪裡肯讓自己的弟子成為小偷(那樣,他豈非就成為了小偷的師傅?),於是就狡辯道:“在俺們哪裡不是這樣的,父親給兒子隱匿過錯,兒子幫父親遮掩過失,這才是真正的直率坦白,君子之行啊!”
總之,這個故事就是這樣子的。
一切,都只是當時的特殊形式下,一場有關面子之間的紛爭。
但,到了幾百年後的今天,這個事情,就成為了儒法之間的大問題。
甚至,成為儒墨之間百年的口水戰中的一場焦點戰役。
墨翟當年甚至諷刺孔子說: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鮑,則偽行以自飾。汙邪詐偽,孰大於此?
意思就是在飢餓困頓之時,不惜妄取以求生,在飽腹有餘之際,就用虛偽來粉飾自己,裝扮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儒生還無恥的人嗎?
順便說一句,墨翟對孔子的態度,是諸子百家的先賢裡最不屑的。
墨翟先生在世的時候,直接稱唿孔子為‘孔某’,其不屑如此,墨家的門徒自然有樣學樣。
譬如曾子,被墨家門徒稱為‘曾盜羊’,子貢、子路,被稱為‘亂貢、賊路’……
總而言之,孔門七十二賢,在墨家眼裡,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哦,或許有,冉求,是個特例……
但也就是如此了。
到法家,由於子夏先生的緣故,客氣了許多。
但在意識形態和屁股,以及追求上面,卻是南轅北轍了。
這是因為儒法追求的理想不同。
儒家,要求的是恢復三代之治,以齊周政,最好把井田也復活了,這樣,儒家就認為世界將沒有混亂、戰爭、苛政。
百姓也可以相安,天下可以太平。
但法家卻認為,這是在做夢!
國家不強大,軍隊不強大,就要被人宰割。
而要國家強大,軍隊強大,就要富國強兵,為了富國強兵,就必須集權,必須用嚴密的法律和充分的物質獎勵來激勵百姓,使得人人都為了國家,為皇帝而戰鬥。
在這樣的情況下,直躬案,就變得分外的刺眼了。
對法家來說,居然有人膽敢隱匿犯罪分子的罪行?簡直是無法容忍和不能接受!
必須幹他丫!
因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法家很清楚,一旦有人可以藉口父為子隱,子為父隱,那麼,遲早,就會擴大到整個家族,然後宗族。
這樣,家族利益和宗族利益,就凌駕於國家利益和君王利益之上,法律的尊嚴更會蕩然無存。
而儒家卻覺得,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夫夫婦婦,是一切的核心,不變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