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路公交到了此處就是終點。
司機老莫顯然回家心切,大媽剛剛下車,車門就迫不及待關上,公交車彷彿剛剛睡醒,怒吼一聲,噴出陣陣藍煙,撅著屁股飛快跑了。
一股垃圾餿臭味道,混合著周圍小飯店隱隱約約的飄香,伴著熱乎乎晚風,膩呼呼迎面撲過來。
聞著打小習慣的味道,龍江眉開眼笑,真有些餓了。
他一邊藉助著剛剛亮起的路燈,熟練地和路邊散步的大爺大媽打著招呼,一邊急匆匆向家跑去。
前進街,很早以前叫前進屯,不知什麼時候改的名字,屬於柳花區城中村一部分。
龍江就出生在這,周圍層層疊疊的擁擠平房和遠處城市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
同東北其它三級城市一樣,柳原市近些年也掀起了賣地建設房地產熱潮,尤其是大前年來了個叫李萬建的市長後,這陣風也吹進了前進老街。
藉助高聳的路燈,龍江邁著輕盈的步子,離開大路鑽進四通八達的小衚衕,東拐西拐,一座三層破舊小樓出現在面前。
這就是柳原市一所油田的機修第六分廠。如今,油田機械維修大多分包給了私人企業,六分廠和隔壁的龍家燒酒作坊一樣,變得冷冷清清。
龍江的家,原來就安在這座半死不活工廠旁。
而他爹龍天放,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六分廠的看門人,龍家酒糟香味四溢的後院,也自然改建成了分廠職工食堂。
龍江熟練鑽進分廠院牆後門,“汪”地一聲,隱藏在院牆陰影一道一米高黑影撲了過來。
它親熱地伸出汪星人特有的火熱舌頭,吧嗒吧嗒友好舔著龍江手心,笤帚般的尾巴潑喇喇搖個不停。
“大黃!”
龍江親熱地摟著熱情萬分的狗兒,不顧身上留下數個爪印,撫摸著它鬣毛叢生的黑色後背。
狗叫聲驚動了家人,緊挨著分廠門衛食堂的一扇角門吱嘎聲開啟。
龍江挑開報紙串成的簡陋門簾,剛剛邁步進去,一隻帶著蒜泥蔥花香味的素手從裡面伸了出來,一把揪住龍江的耳朵。
“別別,老媽,疼啊,要斷了,拉壞啦。哎呀呀,老姐,老爸,誰在家,救我啊……”
龍江齜牙咧嘴,擠眉弄眼大喊大叫。
面對司空見慣的場景,大黃不屑地望了望龍江,轉頭面向叉腰而立穿著樸素的女主人孔若華,討好地搖著尾巴。
見風韻尤存,俏眉豎立的女主人似乎不悅,它連忙夾了尾巴,跑到牆角,守著變空的飯盆,眼巴巴等著開飯。
老媽身為前進老街出名裁縫,手勁不小,捏耳**從來都是龍江的最怕。
艱苦的生活沒有改變龍爸爸一臉的寬厚,他笑呵呵坐在簡陋飯桌旁,邊吃餃子邊看著那臺早該淘汰的舊電視。
旁邊照例放著一杯喝剩一半的龍家小燒,一臺使用好多年的落地電風扇站在狗盆邊,拼著老命吱吱呀呀搖頭晃腦地吹著風。
“說,今天又惹什麼禍啦?”
老媽捏著高自己一頭兒子的耳朵,依然雌威不減,威風凜凜。
龍江踮著腳地配合著老媽動作,一邊呲著白牙,眼珠亂轉:
難道自己今天開工資2000塊錢,又借了陽痿3000塊墊付那個叫汪天明老頭醫療費的事情老媽知道了?
老媽現在攢錢攢的厲害,每一分錢都要攢著,說留著給自己說媳婦……
不對啊,陽痿肯定不能說。難道是自己的另一個死黨廖**?
更不對啊,廖**雖然一上學自己就給他起了個大咪咪的外號,但是絕不能會幹出賣朋友的事。
“老媽,你老兒子你還不知道嗎?在高中就像幼兒園一樣老實,到社會就像小白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