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瓷剛想開溜,石屋裡卻傳來東方獄華低沉沙啞卻又清晰的傳音——“你給我進來。”
這下跑不掉了……
寶瓷正想喊寶珞陪她,“那寶珞……”
屋裡的人卻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又道:“寶珞還不去練功?”
聲音傳音而來,聽起來格外讓人無法違抗。
既然寧寧也只是跪著,寶珞陪不陪著也沒什麼不同,她淡淡起身便往平日練功的場所去了。
寶瓷硬著頭皮進石屋去,屋子裡連窗戶也沒有,只有門口透進來的一點光,堪堪照射到門口的一小片地方。
屋子裡陰暗一片,深處黑洞洞的響著風流過的聲音,每一次都讓寶瓷疑惑這屋子深處究竟有多深。
師父就坐在半明半暗的地方,靠著牆壁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張矮桌。
他灰色的衣衫在陰影裡幾乎要與牆壁融成一體,不說也不動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沒有生命一般。
雖然已經習慣了師父這副過於陰沉的樣子……
明明才出去三個月,卻好像很久沒到這屋裡來了。不知怎麼的竟然生出些許不習慣來,哪兒哪兒都不自在。
見師父沒發話,她就磨磨蹭蹭在矮桌對面偏側坐下來,喚一聲“師父”便老老實實等候發落。
等了半晌,東方獄華卻只是擺弄著桌上零零散散的乩卜器具,不曾理會她,寶瓷這才膽子慢慢大起來,不時抬眼打量一眼師父和他放在桌上的手。
儘管是如此陰沉的一個人,卻又一雙不相稱的修長漂亮的手。
——說不定出乎意料的師父也是個漂亮的人呢?
那寶瓷可沒見過,因為師父總是一頭亂糟糟的長髮披散,亂糟糟的胡茬遮臉,就算偶爾整理也不過是在後面綁一下,額前的頭髮依然長長的遮著臉孔,只能隱隱看到一雙形狀好看的眼睛。
又憤世嫉俗又孤僻難處,壞脾氣沒耐心,經常放著她們姐妹不管,連教導起來也時常不耐煩所以後來乾脆把她丟給薩瑪婆,自己真正教過的東西根本不多。
可即使這樣師父還是師父。
就像對於其他小孩子來說爹孃就是他們的天,她和寶珞,就只有師父。
就在寶瓷時不時的偷瞧著師父,回憶著小時候每次被拎進這裡來檢查課業,突然聽師父開口道:“紅鸞星動——你出去過的倒是自在。”
那雙眼睛掃過來,帶著冷冷的問責打量著三月未見的徒弟——寶瓷依然穿著中原的服飾,天藍的錦緞讓十四歲的臉看起來格外清透美好。只是一聽他說的話,寶瓷那明珠似的小臉蛋卻板下來,較真道:“師父,我也是很用心的。”
——紅鸞星動,她豈會不知說的是誰。如果展雲傾那也算紅鸞星。
可是她真的是有認真做事,才會黃了她這一顆紅鸞星。她已經很努力不去想起這個人了。
東方獄華看她一眼,倒不否認她那句“用心”,卻一語點道:“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她哼唧道:“那不是還有寶珞……”
“一個人,兩隻手,殺再多人也是九牛一毛。”雖然整個人都是陰沉的,只有那雙眼睛透亮,似什麼都看得明白。
“——寶珞,是你的手腳。但要完成報仇的人,還是你。”
她心裡很清楚師父是不會放棄報仇的,那麼多年的偏執怎麼可能放下。
只是,說不定心裡也是有點希望的吧……一入江湖,遲早還有再見的一日。卻不知那時候,彼此是個什麼立場……
寶瓷從師父那裡出來便回薩瑪婆的小屋,卻沒有進去。坐在門口的地上嘆一聲,她其實有一點點想展雲傾的,雖然只有一點點。
可是她心裡清楚自己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知道所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