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唐先生。有一些事……”
“有什麼事你就在這裡說,沒什麼是我的兄弟不能知道的。”
“好的。”兩鬢斑白,精神依然矍鑠的老人,目光深沉的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礦場的買主已經確定,手續一個星期後辦妥,石油方面的業務也基本完結,所有的賬目和報表都已經做好,就等您的簽字。昨天從芝加哥港又上來一批人,過兩天會轉來十五個。另外,沈重九先生將作為交流生來康威高中做為期半年的學習,想借您這裡住些日子。”
“他父母知道嗎?”唐一霆問。
“沈先生和沈太太寄來了委託函。”
“幫我回復他們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還有別的事嗎?”
“在您去唐人街期間,熱拉爾·伯納德先生打來電話說他將在下個月初來這裡度假。”
“熱拉爾?那個傢伙也不怕死在半路上。跟他說……”
“你關了礦場?”一直心不在焉的唐一路忽然問道。
“對,你很驚訝?”唐一霆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那是祖輩們留下的產業。”
“聽著,現在,是我的時代。”他投給他一個灼灼的目光,目光中含著燦爛笑意。“我們這一代需要更多的創造力不是嗎?你真應該去看看我一手建立的中國城,在那裡,你絕對不會以為自己是在美國。從餐館到停車場,公寓、澡堂、電影院,應有盡有。我提供那些身無分文的華人們迫切需要的工作,並且保護他們。只要他們安分地待在中國城,我可以保證他們一輩子平平安安。”
“你這和黑幫有什麼兩樣?”
“不一樣。我從不強迫他們做他們不願意的事。”
聽到這話,唐一路冷笑著別過臉去。
門外響起敲門聲,傭人送進來一個郵遞包裹。黎祥簽好字,走到一邊把包裹拆開。唐一霆還在繼續對他態度冷漠的弟弟敘述著中國城的種種好處。不多時,黎祥對他耳語了幾句,他不耐地扭過頭說:“大聲點。”
黎祥頓了頓,把手裡的信封遞給唐一霆,說:“查理先生送來調查結果,稱……”
唐一霆翻看著信封裡的東西,嘴角慢慢勾起,看著唐一路道:“再大聲點。”
“是,”黎祥站直身體,中氣十足地說,“查理先生送來調查結果,稱白可小姐目前在一家名叫‘禁閉’的夜總會做歌舞女郎,藝名是‘玫瑰’。”
聽到“白可”兩個字時,唐一路的呼吸已經加快,聽到黎祥說出“歌舞女郎”後,他的手移到腹部,緊緊捂著刀口。
“驚喜。”
唐一霆倒出信封裡的照片丟給唐一路。
照片上是白可濃妝豔抹在臺上唱歌的樣子,一顰一笑都是撩人的姿勢。還有幾張像是趁她在後臺換衣服時偷拍的,幾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圍在她周圍,其中一個把手放在她腰上,樣子非常親暱。
唐一霆強壓著幸災樂禍的笑容解釋道:“這可不是我安排的愚人節把戲。”說完好整以暇地等待唐一路的反應。
唐一路並未如他期待中爆發。他只是像個視物不清的上了年紀的人,把照片湊近面前細細端詳,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唐一霆等待片刻,看了看錶說:“好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我期待有一天你能真誠地接納我,接納你的哥哥,作為你唯一的親人。”
沒有等唐一路的回答,他徑直往外走去,到門邊時停了一下,轉過身指著窗外說:“對了,我把這房子裡裡外外都換了一遍,就只有後院沒動,那片矢車菊可是專門為你留的。一年四季都有花期。”
直到關門的前一秒,唐一路還是沒有抬起頭。
鞋底和臺階相扣,噠噠噠噠,節奏輕快。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