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之前腳底抹油——我做得到嗎?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順著樓梯往樓下走,走到兩層樓之間的平臺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麼了?”
我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就像那天被野口英雄拍了一下的時候一樣,嚇得肝兒都涼了。
“你哪兒不舒服嗎?”
我戰戰兢兢地扭頭一看,是一個白頭髮瘦老頭兒,穿一身淺綠色工作服,手上拿著一把墩布。
“沒有不舒服,沒關係。”我給他讓路,等他上去以後繼續下樓。
往下走了3個臺階的時候,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裡閃現。我趕緊回頭衝著老頭兒的後背問:“請問,您是這裡的清潔工嗎?”
老頭兒回過頭來撇了我一眼,沒說話,只用墩布在地上蹾了兩下,那意思是說,這還看不出來呀?
他的名字叫渡邊庸一,5年前從一家電器公司退休,退休金不少,足夠他和老伴兒花的。可是,40年來他只知道辛勤工作,沒有任何興趣和愛好,養養花打打門球吧,沒幾天就堅持不下去了,只好每天窩在家裡看古裝劇,每天都要看老伴兒的臉色。這樣的生活實在沒意思,為了健康,為了防止患上老年性痴呆,當然也是為了賺倆錢兒買香菸,於是就到這座寫字樓裡當了清潔工——以上是我關於他的想像,名字當然也是我給他起的。
“您每天都上班嗎?”我笑著問“渡邊”。
“嗯。”
“週六週日休息?”
“對。”很有禮貌地回答了我的問話之後,“渡邊”上了一個臺階。
“上班時間呢?”
沒有回答。
“早晨幾點上班?”
他還是不理我。
我追上去,繞到他面前,掏出3張一千日元的鈔票塞到他手裡:“下班回家的路上去哪兒喝一杯吧!”
“渡邊”把3千日元裝進自己的口袋裡,回答說:“下午1點上班。”
“誒?下午1點?一般打掃衛生不都是一大早嗎?”
“以前是那樣,可是,早晨公司的事情都很忙吧?那時候打掃衛生簡直就是添亂,所以就改成下午了。”
“添亂?您的意思是說,您除了打掃樓道和樓梯以外,還要打掃辦公室嗎?”我心中暗喜。
“對,電梯啦廁所啦外邊的垃圾站啦,都要打掃。”
“4層公司的辦公室也都打掃嗎?”
“打掃,從1層到5層都打掃。”
“一層有幾個房間?”
“每層都是隻有一個大房間,裡邊用隔板隔開。”
“四層的公司有多少人?”
“每天都不一樣,多的時候十幾個,少的時候兩三個。”
我再次心中暗喜的時候,上邊有人說話了。
“你幹什麼哪?快上來幫幫忙!”一個50歲前後胖胖的女人越過樓梯的扶手看著我們喊道。她穿一身跟“渡邊”完全一樣的工作服。
“她也是這裡的清潔工?”我問“渡邊”。
“啊。”
“還有幾個清潔工?”
“就我們兩個。”
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用拇指和中指打了個響亮的榧子,把嘴巴湊到“渡邊”的耳畔問:“您想不想賺點兒外快?”
13
第二天晚上,我跟櫻見面了。
“活著真好!”
我把一片帶著淡淡的櫻花紅的薄得透明的生河豚魚片放進嘴裡,越嚼越有味道,不禁發出由衷的感嘆。
“哎呀!又夾破了……”
櫻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越小心越容易破。第一次吃生河豚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