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一旦賣掉房產遷居別處,就再也回不來了。”
“原因呢?”
“當然是地價高漲了,而且是毫無行情的猛漲,同時,物價也飛漲,如果我不一直留在這兒忍耐,也許就活不下去了。”
兩人接下來又沉默良久。
“吳下馬戲團後來怎麼了?”
“昭和四十七年解散。”
“為什麼?”
“一方面我年紀大了,另一方面,時代也已經不同。當時整個日本正風行什麼列島改造之類,全國各地逐漸找不到能搭建帳篷的空地,而且年輕人在進入馬戲團不久就受不了而離開,也就是說,包括人權問題、兒童福利法、勞基法等等的法規,再加上人民擁有罷工權,已非能經營馬戲團的時代。”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經營馬戲團?”
“我們家世代相傳的。從江戶時代就是靠雜耍謀生,明治時代表演特技……我雖不想繼承,但,身為長子總是沒辦法。”
“練習場也在這兒?”
“不,是在兩國那邊。”
“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吧?地價這麼高……”
“沒錯,要維持一個馬戲團,既得有廣闊的土地,還得花錢,在東京弄馬戲團,實在不可能。以目前這樣的地價,做什麼生意都划不來,尤其是馬戲團更糟!那種東西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和世事輪替相同,也與老人和這兒的人情一樣,命運註定必須消失。”說著,吳下老人沉默了。
夕陽沉沒於霧雨和雨雲的背面。
“但是,呂泰永會殺死阿澄……應該是有相當重大的理由吧……”他轉頭凝視著吉敷,“如果你希望對呂氏兄弟的事更加了解,可以試著去找往在熱海的八坂,待會兒我會給你他的往址。呂氏兄弟在我的馬戲團時和他最親近了。”
兩班列車,五樁事件之謎 (3)
吉敷在國鐵東海道線的藤枝車站下車。他是由新幹線的靜岡車站轉至此地。時間是四月二十日星期四下午。
他是為了見在昭和三十六年將行川鬱夫依涉嫌綁架幼童撕票罪名逮捕的便山宗俊。
吉敷的調查不斷髮掘出重大謎團,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靜岡縣藤枝市上新田町一三0八設有戶籍的日本人行川鬱夫極可能是由庫頁島偷渡過來的呂泰永,若不能確定這件事的真假,調查將無法繼續進行。
行川有可能是呂泰永嗎?如果不是,那麼調查必須迴歸原點重新開始。
便山是大正二年出生,現年應該七十六歲。吉敷將藤枝警局給他的地址告訴計程車司機時,司機一瞬浮現沉吟的表情,等車子開始往前走,果然是相當遠的距離。
下了計程車,眼前是如懸崖邊的道路,腳邊有石牆和樹叢,底下則為岩石和白浪,微微可聽見浪濤聲。
穿越馬路,狹窄的陡坡路沿山側上升。抬起頭往上看,到處可見石階。司機告訴吉敷,地址就在坡路頂上。
吉敷開始往上爬。天氣非常晴朗,春陽燦爛,山邊處處可見櫻樹,卻早已凋零。一旦加快步伐,便全身冒汗。
坡路途中,路旁唐突豎立朽木,上面釘著“便山”的名牌,看樣子這似乎就是便山宗俊的往處了。感覺上這裡環境不壞,雖位於陡坡半途,可能很難持有車子,但是,狹窄的庭院裡有菜園,站在庭院也能俯瞰駿河灣。
但,房子和庭院皆非常荒蕪。庭院雜草茂密,散滿塑膠和紙屑之類,房屋也老舊、腐朽,玻璃處處有裂痕。屋簷低矮,屋頂上的電視天線已鏽蝕、傾斜。
玄關前擺放著幾個已缺角的保麗龍箱子,裡面是髒汙的盆栽,但,盆栽大多已枯萎、傾倒。吉敷搖頭了;便山在這裡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推開玄關門,吉敷問:“有人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