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而近,繞過我身邊飛快奔向陽光下那些歡樂的人群。
“回去!都回去!”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
人群於是一鬨而散。可是邊被那些奔出大樓的護士們攆著朝遠處走,那些人依舊一步一回頭地朝我頭頂方向看。到底看什麼看得那麼有趣?我琢磨著,不由自主掐滅了菸頭站起身,抬頭朝上看了一眼。
但視線被高處的遮陽層擋住了。
“你!是家屬嗎?不要出來不要出來!”正在這時聽見有人在臺階下衝我嚷嚷,一邊用力朝我揮著手,臉色很難看,像是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我不由自主停了停。
也就在這時,突然頭頂上一陣風過,什麼東西落了下來。
就落在我眼前,離我兩道臺階,兩步路的距離。
片刻一灘猩紅的顏色撞進了我的眼裡,在地上那具摔得像破碎了的娃娃般的女人一陣抽動之後,它們迅速從她腦後擴散出來,混合著白色的腦漿。
直到看清楚那張臉,我朝後腿了兩步,隨後猛地朝她衝了過去。
“媽!!”衝到那具屍體邊我對著她尖叫:“媽!!!!”
那張臉靜靜對著我。
真他媽安靜。
靜得就像之前她呆呆看著陽光裡的窗柵欄。
那麼安靜,他媽的安靜……
十點過後,Richbaby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彷彿是一瞬間,周圍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多到擁擠,來來往往都是人身體的味道,還有濃得與空氣無法剝離的煙味。幾個俄羅斯女人的出場把氣氛掀出了一個□,擁擠的感覺和震耳欲聾的音樂令人亢奮,烈酒和菸草混合出來的味道令人忘乎所以。
因此連著幾杯甜雪利下肚,我幾乎已經想不起我是誰,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從那個偏遠而寂靜的醫院跑來了這裡。唯一記得清的是自己在醫院一遍又一遍抄著自己的身份證,一遍又一遍地填表,一遍又一遍地確認……直到最後陪著那女人進入太平間,那時候天已經黑了。
出來後無處可去,也想不起該去什麼地方,腦子裡很亂,頭疼得厲害。
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像具行屍走肉,這麼多年我一直努力賺錢,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在最好的治療環境裡康復起來,回到十五年前她健康時的樣子。無論怎樣我都想不到她會自殺,並且選在我鼓起勇氣跑來看她的這一天。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不明白。
他們告訴我,當時在監控室裡他們看到她有點異常,擔心她有什麼問題所以開門進去看她。誰知道她那時候就躲在門後面,門一開,她野獸似的跳了出來襲擊了他們,然後衝出病房一口氣跑到了大樓的天台。
那時候她神智可能是清醒的,因為她知道鎖上門,不讓後面的人跟過去。之後,她就走到天台邊緣,像走鋼絲一樣沿著天台邊緣慢慢走了一圈。
這就是當時那群病人看著又笑又拍手的一幕,對於他們來說,那情形就好象一場突然而來的精彩馬戲。
戲的結果是她跳了下來,用一個很漂亮的姿勢,然後重重摔在我面前。死的時候兩眼還看著我,靜靜的,淡淡的,就像她病情初始時那副發愣的樣子。
我等了十五年,等到的卻是這麼一幕。
“他們打賭你能把這些全喝了。”
靠在吧檯上轉著空杯子的時候,有人給我推過來幾杯酒。仍舊是甜雪梨,搖搖晃晃的液體在細長的杯子裡晶瑩剔透。
“賭多少。”
“一百美元。”
我一杯杯拿起,再一杯杯喝了下去。然後伸出手,在那人面前一攤。“拿來。“
一百美元很快塞進了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