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然站起身:“不跟你閒磕牙,手頭上還有點兒事。”
“安子析那件事情你打點好了?”
季江然穿上外套:“整不死她。”離開前又問他:“你頭疼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季江影只說:“是有一點兒。”
“別指望吃安眠藥撐著,還得去看醫生。”
季江影“嗯”了聲,淡淡說:“快走吧。”
有些毛病治不治的,可能都會如影隨形一輩子,沒什麼比精神上的困苦能難醫治,而他的就是。
現在醫術多高明,透過不同的療法,可以探到人的內心去,他的心裡兵荒馬亂,連心理醫生都拿他沒辦法。這個人就是太頑固了,認準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壞,都不會輕易改變。
即便是病痛,沾上了,就是他一部分的執意,很難剔除的。
季江影緩緩閉上眼,酒精的效用上來一點兒,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那種靈魂超脫的感覺很好,可以麻痺所有不良感觸。
☆、(099)來拿戶口本
在這裡他竟有短暫的安眠,做了夢,場景再怎麼切換,心緒永遠是不變的,淒厲又痛觸。耳畔的詰問痛徹心扉,有很長的時間他覺得自己是沒有聽覺的。聽說太害怕一件事情,就會逼迫自己不聽不看,像個失語的盲人。睡夢中,他只是無聲的站立在那裡,整個訓練場上空空蕩蕩,只有獵獵風聲,如果不是撕扯著衣角,大力得彷彿要將人帶飛起來,他甚至不知道已經起風了。
有一隻手伸來,扣緊在他的肩膀上,眉目與他有幾分相像,看到之後才覺得安心。
看他微微的扯出笑:“還有我呢。”
這是他兒時曾說過的話,仰首看著校園高可摘星的高牆,伸出手來告訴他:“還有我呢。”
那時漫天搖曳的星子像鑽石一樣散落到黑絲絨的天幕上,閃閃發光,映著他一雙桃花眸子,熠熠生輝。
天地遼闊,輕風四溢,一段最為美好的青春年少。
手掌有一點兒溫度,隔著肩章還是滲透進衣服裡,不可思議。其實一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自己的錯覺,覺得暖暖的,就真的溫熱起來。
孤身走一條路很淒涼,就像隻身赴死一樣。有一個人肯跟你背靠背,送一劍祝福,再默默相助。再苦再累,也會殺出一條血路來。
如果是地獄,他來下。
能陪他走到哪裡就是哪裡,他從沒想過要一輩子。
驀然驚醒,還是在包間裡,燈光暗沉,透著一點兒幽藍的光,像燭火的外焰。靠在沙發上的動作太久了,肩膀痠痛麻痺。茶几上的電話仍在響個不停,季江影一手接電話,一手揉頸項。
簡白打來的,問他:“江影,在哪兒呢?今晚回不回來?”
季江影看了一眼時間。拾起外套說:“回去。媽,你不用管我,先休息吧。”
他駕車往回來,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昏黃的路燈極速後退,連同那些高大的植株,總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落葉紛飛,被風捲起來,朝著一個方向像流砂一樣慢慢堆積成一面坡。光影在他俊朗的臉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時明時暗。
季江影開車的樣子很認真,雙手握著方向盤四平八穩。連嘴角都微微的抿緊,是不笑的,整個人面無表情。卻無端端的側首去看,人有的時候會心生恍惚,有些東西明明已經不存在,某一個瞬間卻總覺得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就像某個情節的回放。於是偏首看過來,發現那裡只是空空。
連他都不知道此刻到底想了什麼。
等到季江然回家,顧淺凝已經睡下了。他不上樓,坐在客廳裡想事情,將顧淺凝這些天所做的事情歷歷數來。她按時吃飯,睡覺,沒事的時候喜歡呆在房間裡。大都不理會他,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