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衝紫陌笑一笑,心裡卻翻騰起那個夜晚,沉昱出現在清音閣將我救出去的身影。思明很清楚大祭的現狀,當著族人的面明說在大祭之前不會傷害我,但他料不到的是,沉昱做了一件交易之外的事情,那就是把我從族人手中救走。
恨他嗎?並不盡然。原諒他嗎?似乎也不是。
那時候,沉昱還不認識我,只知道我們是大祭上的對手,一生中無可避免的死敵。他的心思藏得那麼深,讓我看不清自己佔有的地位。
他對我做了一個風族祭司可以做的應該做的事情,也做了一個對手強敵不該涉足的事情。水族因著他的插手支離破碎,林羽因著他的謀略被逼上天梯,我因著與他的情誼用忘憂泉捨去了記憶。到這時候,我竟然不知道是憤恨還是感激更多一些。
或許隨著這一次大祭的取消,已是時候一笑泯恩仇。
☆、萬幸
後面的時間裡,無論是我還是紫陌都再沒有說一句話。雲霧流火,霞光勝錦,我一點都沒有心思去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現在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讓我見到明懸。
紫陌退後一步握住我的手腕,捻動法術緩緩按下雲頭,向下面一座霧靄繚繞的海島落下去。遠遠看過去,一島的合歡樹開成一片煙霞。我曉得,明懸就在那座島上。
雲霧將將落在地面上,紫陌伸手扶我。我顧不得他,搶著跳下地面。四周海浪洶湧,水波絢爛,在細石堆築的海灘上,我清清楚楚看到正站著一個人。墨色的長髮,似雪的衣袍,明朗的神態,英氣的面容,和我在鬼湖畔初次見到他時幾乎一點未變。
我在心底默默吶喊一宣告懸,快步跑過去,紫陌緊緊跟在我身後。那個人轉過身來,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衝我和紫陌微微地笑。
他看起來消瘦了一些,但眼神裡還是一樣的從容,一樣的嚴整,含笑看著我奔過去的樣子,輕輕伸出手。
過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曲折,我終於還是見到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打溼了臉,他站在另一側海灘的邊沿,映著碧海藍天,白石翠樹,隔得再遠,也讓我覺得近在身邊,觸手可及。
我撲過去抱住他,毫不顧忌地把眼淚蹭在他胸前。他略略吸了一口冷氣,卻沒有把我推開,只是回手將我抱得更緊。
紫陌明明可以比我快些,卻仍舊停在我身後一步,沒有和我搶先,我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在笑,聲音哽咽起來,“師兄,你故意不告訴我你能解鬼族的寒毒。你明明知道的。”
我忽地明白過來明懸方才抽氣的原因,放開他小心翼翼地退後一點。明懸輕輕笑一聲,毫不在意地將我重新拉回懷裡。“我不知道,其實我沒有把握,這隻能說,是一個僥倖。”
在鬼族百萬之眾兵臨城下的時候,明懸因著謫仙的身份率先迎戰。紫陌被貶在凡間海島做了散仙,已經不在九天名錄之內。明懸出戰的時候,再三警告他只能守在暗處,以策萬全。然而,由於黃泉上湧,連通鬼湖,鬼族的計時已經難以估量。我們在鬼族的幾日原本對於人間應該不過片刻,卻因著黃泉蔓延的水勢被生生加快。連明懸自己都沒有料到,他們臨陣對敵的那一日,恰恰是人間計數的第七天。
原本明懸一人牽制剩餘的鬼門關十大鬼已是拼盡全力,原本堪堪能打到平手時,七日箭雨不期而至。紫陌躲在暗處,幾乎眼睜睜看著明懸法力盡失。同時,十大鬼落井下石,在箭雨中嚮明懸投出一道藍盈盈的法術。那是冥界寒毒。
十六大鬼一向是鬼門關的看守,是閻君最看重,也是藏得最深的一支力量。三界之內從來不曾有人真正見識冥界寒毒的威力,只是在遠古神祗留下的典籍中依稀記載著,被寒毒射中的縱是天神,也難以將它排出體外,不排毒是等死,排毒動用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