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他開口太大,”朱純臣皺眉道,“今日一見面便要京營出錢買火藥,這一年下來就是上萬兩銀子啊!日後若是再有別的事,我怎麼應付?還是得坐地還錢才行。”
平清微微詫異:“太子一見面就說火藥的事?莫非連交情都沒攀一攀。”
“我與他能有什麼交情?有何不妥麼?”朱純臣微微有些不祥的預感。
“學生的下策,”平清恢復了平靜,“讓令郎令孫帶上家中細軟逃去江南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或許能逃一死。”
“先生這就是危言聳聽了!”朱純臣再好的修養都有些按捺不住:“我家三百年國公,豈能做出那等隱姓埋名之事!”
“這是為公爺留血脈。”平清淡淡道。
成國公重重一甩衣袖,只是從鼻竇裡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去。
平清先生目送成國公離去,直聽得外面園門被人重重踢了一腳,方才常常嘆了口氣。
“趙大!”平清先生揚聲叫道。
一個臉上帶著菸灰的粗壯漢子從屋後轉了過來,嗓音低沉,應聲道:“少爺,您吩咐。”
“收拾東西,咱們走。”
平清先生乾淨利落地用細竹簾捲了幾支上好的湖筆,扯出一張寫過字的紙包了方於魯的九玄三極墨,讓趙大抱了金星歙硯。他自己先抓了《嘔血譜》,又去書架上選了幾本珍本善本,一一收入竹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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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章 毒龍帖耳收雷霆(八)
“少爺,什麼事要走得這麼急?”趙大好奇問道。
“成國公不知道東宮已經對他起了殺心,還不肯聽我良言,咱們若是留在這裡,只有陪葬了。”平清語速極快,一邊解說一邊催著趙大收起屋中各種珍貴器物。
“少爺,太子為什麼要殺成國公?”
“我哪裡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的仇?”平清越發急促了,“你還記得上次帶你去的顧小姐家麼?”
“記得的。”
“帶了東西速速去她哪裡。”平清吩咐道。
“少爺,那你呢?”趙大背起價值連城的竹龕,不肯就走。
“我隨後就去,”平清道,“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許再靠近成國公府五里之內。”
趙大撓了撓耳朵:“為什麼?”
“照我說的做!”平清先生不復儒雅之貌,幾乎吼了出來。
趙大還不曾見過少爺如此激動,嚇得連忙跑了出去,只聽到自家少爺在身後喊道:“別讓人看見!”好在這位平清先生有些怪癖,不讓國公府的下人來園子裡伺候,否則早就讓人攔住了。
平清先生等趙大跑了出去,方才深吸一口氣,對著玻璃鏡正了正頭巾,一振直袍,隨手操起案架上的一管長笛,往後門走去。他在國公府裡的地位超然,別說下人,就是有些國公爺的親戚見了他也得畢恭畢敬叫一聲“先生”,並沒人敢攔他。
這一路走到金池湖畔,乃是國公府上自己挖的人工湖,正好將外宅與內院分開。平清先生摯出長笛,湊近嘴邊吹奏起來。
笛音清冽,穿雲入石。
不消片刻,湖面上劃出一葉小舟,是江南水鄉常見的“三片瓦”。小船初時劃得極緩,過了片刻方才快了起來。
及待小船劃近,平清先生方才放下笛子,望向操船的女侍道:“周小姐可在?”
船篷裡走出一個身穿翠綠比甲的少婦,已然是雙眼紅腫,聲帶哭腔道:“你這負心漢,何苦又來招惹我?”
“帶上雲哥兒跟我走!”平清急切道。
周夫人淚流滿面:“十年前我出閣,貼錢給你你也不肯要我。五年前我自贖身,投你你也不肯要我。如今卻要讓我帶著兒子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