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如今駐蹕泰安州,指日南幸,有何要救的?”史可法皺眉問道。
呂大器直言道:“司馬公,萊州至南京不過千四百餘里,為何從三月走到七月還不曾到?反倒是幾番傳出聖旨,輕易督、鎮。甚至有封異姓王此等駭人聽聞之事!司馬公不以為怪麼?”
“先自,”史可法對呂大器好言道,“捕風捉影之事豈可浪言?姜燕及(姜曰廣號燕及)隨駕南幸,時時有信來,也說是因為北面軍情緊急,分不出兵來護衛聖駕。若是南都有兵。自然可以早日歸迎皇上還朝。”
呂大器冷笑一聲,道:“若是真有肅宗靈武之事,姜燕及恐怕也只能言不由衷。”
高弘圖見兩人語氣過於激烈,插進來道:“無論東宮是否有靈武之心,聖駕久久不能歸朝問政卻是實實在在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又正值兵兇戰危之際,豈能虛耗光陰?”
史可法心中一頓,暗道:難道還真讓姚先生說中了?高弘圖怎會有這等妄想!
“南臣中有人議論,要以福王監國。”張慎言謹慎道。
史可法猛然站起:“此何言哉!此何言哉!聖天子在途。而我南都眾臣竟擅議立監國?此何言哉!”
“道鄰且勿焦躁。”高弘圖道:“此論並非我等所倡。”
史可法剛才熱血灌頂,這時方才冷靜下來,渾身寒慄,道:“是何人所論!可殺!竟出此不臣之言!”他說著,望向呂大器。
呂大器知道剛才自己冒失了,讓史可法誤會,只得跟著罵道:“果然是不臣之論!不當人子!不過,司馬公。物議洶洶,皆謂聖天子受人挾持。而之前東宮確有梟雄之姿……”
“咳咳,”張慎言輕咳一聲,“諸公切莫混淆本末。如今要務,是聖上一日不還朝,便一日無人主持大局。無論北面情況如何,立個監國固結人心也是應有之議。”
史可法知道張慎言的意思。如果太子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麼用監國的確可以破除這份野心,使他只能送皇帝歸朝。
“然則,東宮若的確是純孝之人呢?”史可法道:“擅立監國,豈不是與謀逆等罪!”
“誰敢擅立?自然是要具奏天子聖裁。”呂大器道:“只是有人要立福王。這是我等無論如何不能認同的。”
史可法眉頭更緊道:“監國首以太子,其次有定王、永王,哪裡輪得到福藩?”
“呵呵,”呂大器乾笑一聲,跳過了太子,道,“定王、永王都隨聖駕,自然也是來不了的。”
史可法終於明白了,有人就是想借立監國之論行打草驚蛇之事。
因為這個“福王”實在太敏感了。
如今的福王朱由崧是崇禎帝的堂兄,其父老福王就是當初國本之爭中的另一個主角,鄭貴妃之子朱常洵。東林黨人為了保住光廟老爺的皇太子之位,與神宗皇帝進行了長達數十年的持久戰,期間發生了妖書案、梃擊案,乃至光宗繼位之後的紅丸案、移宮案,可謂是對光宗這一支死心塌地。
若是福王那一支回南京監國,翻起舊賬如何是好?而且到時候肯定有小人會依附福藩,豈不是留下了極大隱患?
“此事頗為蹊蹺。”史可法皺眉道:“為何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鼓動此事?”
“因為他們擔心聖天子當真南幸。”張慎言低聲道。
“藐山先生的意思是……”史可法還沒能反應過來。
“此間在座諸公,司馬公可看出什麼端倪?”呂大器問道。
——都是東林舊人。
史可法暗道,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看出來。
呂大器呵呵一笑:“世人皆以為我等是東林,然則呂某是四川遂寧人,司馬公您是河南祥符人,高公是山東膠州人,藐山先生是山西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