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丞的那封信,交了麼?”
“就是王韜那封自薦書啊,當然交了,昨兒個老子親手交給中丞的中軍副將的,”華爾輕鬆地吹了聲口哨:“別說咱哥兒倆交情在這兒放著,老子答應辦的事,哪一次打過折扣了?”
註釋:
1、金珊、寶珊:太平天國避南王馮雲山諱改山為珊,金珊、寶珊就是金山、寶山;
2、尚海:太平天國避“上帝”諱,改上海為尚海;
3、菁:天國避東王楊秀清諱改清為菁;
4、太平天國認為除了“天國”本身,其它國家都得降級叫“郭”,國字也要改為“郭”,所以曾國藩就被寫作“曾郭藩”。
………【(四十四)】………
這幾日王韜的心情似乎便如上海初春的天氣般陰晴不定,時而像個孩子般面露得色,開懷大笑,時而又如籠中困獸般坐臥不寧,暴跳咆哮,這讓妻子林氏很為自家男人多操了一份閒心。WENxueMI。cOm
不過今晚他的興致應該不錯,送走那位姓吳的元和大同鄉後,他一個人坐在寓居的小閣樓上,抱著人家留下的幾張大紙片翻來覆去地端詳,不時指指點點,自言自語,甚至發出些奇怪的聲響來。
“也勿曉得格吳友如先生(1)啥系來頭格,幾張花紙頭,格大神通哉。”
林氏一面收拾滿桌杯盤殘羹,一面不住在心裡打著轉轉兒。管他呢,只要當家的不再把僅剩的那三隻瓷碗當作洩憤的出氣筒砸爛,就阿彌陀佛了。
“儂也好早廂歇息格,整天廂熬夜,兩隻眼泡好像紅燈籠格!”
她又瞥一眼男人,忍不住心疼地勸道。王韜呷一口破茶壺裡的釅茶,神態怡然,嗓音說不出的清亮:
“娘子不知,這吳友如兄可不是等閒之輩,你看這些,都是上海和江南五府的分幅設色地圖,是西洋人用等分線法所制,你看,這是周莊,這是同裡,這是咱甪直,山川起伏,路程遠近,分毫不差呢。”
“格系洋人能耐,幹伊吳先生啥事體?”
“娘子到底是婦人,”王韜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吧,這吳先生和洋人報樓相熟,他適才說,可以借洋人的分色石印機,將這些地圖大量翻印,到時不論千軍萬馬,每個營、甚至每個哨、每個隊(2)的將校都可做到人手一份,你想啊,這行軍打仗,地利為先,倘山川丘壑,盡在懷抱,豈不……”
他不顧娘子似懂非懂的茫然眼神,只顧一口氣說下去,正說到興頭處,卻聽樓下窗外,一個有點走腔走調的聲音:
“王先生在家麼?”
“萬大人!”
王韜興奮地跳起來,腦門險些撞在低矮的天花板上:
“娘子快泡茶,我去迎客。”
羅納德顯然不是來喝茶的,手腳並用好不容易順著狹窄陡峭的樓梯攀上閣樓,他便顧不得寒暄,緊一眼慢一眼,上上下下反反覆覆,看得王韜直發毛。
“這個,萬大人……”
“天朝恢復舊物,尺土彈丸,莫非我有,豈有尚海片隅,獨外生成?無他,以洋人在故緩耳……”
羅納德忽然輕聲吟道。這聲音雖輕,王韜聽來卻不啻晴天霹靂:
“萬、萬大人,你……我……”
“果然是你!”羅納德一把拽住他衣袖:“沒時間多說了,撫臺大人隨時會派兵來,快收拾東西跟我走,快!”
“原來我那篇背時文字無巧不巧,竟落在程學啟這瘋狗手裡,偏偏華爾先生又在這時把我的親筆自薦書遞到巡撫衙門,造化弄人,真是一言難盡!”
帶蓬西洋馬車“的的”疾馳在通向江邊碼頭的彈格路上,林氏抱著個大包袱蜷縮在一角,滿臉迷惘之色,她至今還沒明白,為何好好的,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