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問。
「找不到呢老六,找不到。」我答。
「哪裡找不到?你不要別人罷了。」她懷疑的說。
「老六,這句話是張徹說的,你聽仔細了,他說天下沒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也沒有嫁不到老公的女人,看選擇如何而已。」
她點點頭。
「你永遠不結婚了?」她問。
「我不想這個問題。」我笑,「想來無益,不如不想。」
有時候看見肥肥的小孩子走過公園去上幼稚園,頭臉都髒髒的,那母親跟在後面不住的喃喃咒罵,我就想,啊這種生活也是不錯的。也許那一早做了母親的女子也在想:看,人家自由自在還可以去旅行、讀書,像蝴蝶一般,為什麼?
然而老六與我都散漫慣了,又心謀不軌,嫁人除非保證以後生活得無憂無慮,否則索性獨身,何苦去看別人的眼睛鼻子。像老六有什麼不好,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管他是小朋友老朋友。在戲院裡握手,吃冰淇淋,看卡通,逛博物館,在公園散步,開車去兜風,打彈子打網球。老六是個懂享受的人。以前她太重感情,弄得亂七八糟,現在頗有進步,有一次居然拂袖而起,跟我說:「這年頭,誰沒有誰活不下去!」她不介意別人對她好不好,她現在善待自己。
我不認為她會結婚,我也不認為我會結婚。
正如老六說,獨身也有獨身的好處,她頭髮留得這麼長了,不是為任何人,不是為她自己──她沒有錢去理髮,開銷越來越大,可省的就省,理一個髮也不便宜。
老六現在愛吃,跑來坐了兩個鐘頭,吃了三個香蕉半盒陳皮悔一包牛肉乾兩個橙,還有半包香菸兩杯咖啡。至於我這裡怎麼會有這許多吃的,因為我也好吃,除了吃的,就是書本,上下左右都是書,倒不是真的如此文化,不過因為看書最省時省力。
老六讀著土木工□
「7b,拉著計數尺按著計算機,研究建築機械水利電器,忽然之間就與一個小男孩談起戀愛來了,這個人的舉止行為,決非常理可以推測,她為什麼不追求同校的男同學?說什麼嫁了個博士,聽也好聽點。
她說:「我無所謂,跟博士做朋友,他又不能代我入場考試!還不是一樣,都想把女人謀到床上去,他做博士,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不過要一個真對我好的男朋友,若那男的對我不好,他是皇帝我也撈不到油水。」
老六與男朋友在一起,那神態舉止勝過鬼妹,我說過她帶一種天真,大庭廣眾之間只要想得到便做得出,在酒吧喝酒,多少同學在一起,她把男朋友吻了又吻,吻了又吻,奇怪的是,看上去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小姐做得實在太純清了,除了頭腦齷齪的人,都不會想到髒的方面去。
鬼妹也做得大方,但是老給我一種太隨便的味道,做得大多也不好。
老六說:「我一點也不像洋人。」
我說:「你也不像中國人。」
「我像人就行了,我自覺是上路的,誰瞧不順眼就少看幾眼。」她氣鼓鼓的說。
「你父母呢?」我說:「你夏天回了家,也是這般情形?他們的心臟夠健全,吃得消?受得了?」
「告訴你,回家我又是另外一個人,我聽爸媽的。他們並沒有對我不起,我想明白了,回了家,他們說什麼我做什麼,如果我不耐煩,可以不回去,既然回去了,要有犧牲精神。」她笑。
老六一家子兄弟姐妹,都很聰明爭氣,只有她一個人,又笨又糊塗,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裡。
「是呀,他們聰明智慧,做得風調雨順,我笨,可是我也不必靠他們,他們要為我唏噓,那是他們同情心太豐富了,我沒辦法,我是嫁不出去了,可是我有文憑,我不愁下半輩子生活。大家不過活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