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即便是大戶人家女眷,用得也還多是銅鏡。可阿璇有父母嬌寵著,又因她臉上有瑕,所以父母更覺得虧欠她,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頂頂好的。就像如今她面前擺著的這面水銀鏡子,當初運進府的時候,其他幾位姑娘可是特別來她房中瞧了,一個個別提有多嫉妒呢。
結果她竟是將這般珍貴的水銀鏡擱置在庫房之中,所以別說六姑娘顧菀想要這鏡子,就連三姑娘顧蕙,都幾次三番地跟阿璇暗示,將這鏡子借她用些時日。
“即便奴婢瞧了再多的人,可是奴婢就是覺得,肯定沒姑娘長得好看,”碧鳶見阿璇心情不錯,便立即逗趣道。
旁邊的碧竹見氣氛並不緊張,這心頭的害怕也漸漸卸了下來,同碧鳶一般捧趣道:“奴婢瞧著碧鳶姐姐說的就對,咱們姑娘這容貌可是頂頂出名的,只等著這胎記去掉了……”
旁邊的碧鳶趕緊拉了她的衣袖一把,碧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話,嚇得險些要跪倒在地上。
阿璇沒回頭,只是輕聲笑了一下,便扯開話題道:“給我梳妝吧,待會我要去給母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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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正在自己院子中,前些日子她在揚州的孃家送來了幾盆花,都是頂頂名貴的。她生怕丫鬟們不會侍候,這些日子都是親自照料的。
此時站在她旁邊的秦嬤嬤,見她剪短了旁邊的葉子,便立即道:“太太,可小心些,千萬別剪著手。”
衛氏稍稍退後一步,點了點頭,這才滿意地將手中的剪刀遞給旁邊的秦嬤嬤。此時秦嬤嬤趕緊收好剪刀,大丫鬟玉瑤趕緊將拿了溼帕子給她擦手。
“姑娘,那邊的藥可喝過了?”衛氏隨後問道。
玉瑤立即便笑了,說道:“太太放心吧,方才玉露親自去瞧了,咱們姑娘不止藥喝過了。待會還要過來給太太請安呢。”
“這孩子自從醒來之後,性子倒是比從前好多了,”衛氏嘆了一聲,心裡也甚是欣慰。
旁邊的秦嬤嬤立即扶著她的手臂,掀了簾子進了東梢間。不過這一邊走,秦嬤嬤便一邊說道:“太太何必這般擔心,咱們姑娘從前性子不過是略安靜了些。如今遭了這麼一場大難,想必是看開了。”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看不開了。從前的顧令璇就是自憐自輕,只瞧見自己臉上的胎記,也看不見自己的長處。這時間一長啊,整個人的心理都有些不對了。
所以崔沅的到來,就像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畢竟連自己未來夫婿的親妹妹,都嫌棄她,只怕她就算是嫁過去也沒個好下場。
秦嬤嬤說這話是開解衛氏的,可衛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被人從湖水中撈起來,那慘白的臉色,便氣得渾身直顫。
她有些埋怨地說道:“我早就和老爺說過,阿璇的婚事不應早定,可他偏偏就是不聽我的勸阻。如今定了這樣一戶高門,這還沒進門,小姑子就能打上門來。”
衛氏冷哼了一聲,原本溫柔如水般的面容,也浮現幾分惱怒:“這還是從京城來的姑娘呢,怎得這般沒規矩。到別人家做客,有這麼私闖園子的嗎?”
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生氣。若不是那個崔沅,阿璇未必會這般想不開。
秦嬤嬤自然是和衛氏一條心,她也附和道:“可不就是,我那日就瞧著這個崔姑娘雖說禮儀不錯,但是性子很是有些嬌蠻。倒是崔家那位大少爺,著實是個好的,也不難怪咱們家二老爺瞧上了。”
衛氏點頭,她也知丈夫的性子,若不是他真瞧上了這少年的品性,肯定是捨不得將阿璇這般早就定下。
“太太,五姑娘過來了,”衛氏還要說話時,就聽玉露掀了軟綢門簾,進來通傳。
衛氏面露喜色,立即道“趕緊讓五姑娘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