蝨大如碗,伏甲胸,小者萬計,周身而集,無隙地。見燈即引去,入礎旁穴中。灌而掘之,盡死。病尋愈。
籲!斯真陰賊之尤者!
文壽
文上舍壽,累舉不第。其仲弟某者,一戰而捷。父謂壽不學,責而逐之。母亦時時挫辱其婦,婦故賢,終無怨色。
壽之初逐也,訣婦曰:“父母以不第逐壽,壽不笫,終不返。壽不肖,既長違父母,又以累卿。卿年少,宜自為計。”婦泣曰:“異哉,君之言及此也!君才妾所知,何有於一第?然得罪堂上,復何言!幸早有以慰之,妾之願也,敢有他志!”壽亦泣曰:“謹受教。”壽行無資,婦盡取衣飾付質庫,為戒行李,使應京兆舉。
壽乃至京師,稅居宣武坊某寺中,重理故業。已聞仲弟來赴春官試,趨往見之,問父母安否,泣言別後事。仲笑曰:“伯氏夙昔自負,今孰與仲多?”壽悽然而退。及仲捷南宮,授官部曹,乞假歸,壽既慚復往,仲亦竟不詣壽所。
仲至家,親朋來賀者踵相接。召客張樂,門庭如火。壽婦體舅姑童,不敢向隅。仲妻誚之曰:“姒亦良樂。”婦佯為不聞。數日,問仲曰:“叔見而兄乎?”仲漫應曰:“曾一見。”即旁顧漠漠說他事。婦知其意,不復問,閉門掩泣而已。仲又言壽實怨親之逐己也,而以為我罪,故在都常避我,不得數數見。父母既以仲貴而聽信其言。益怒罵壽。壽書數至,輒焚齊不覽。益愛仲妻而憎婦,婢畜之。婦固知仲之譖壽而不敢辯也。每食,以食餘食婦,婦常不飽。歲時飲宴遊戲之事,婦未嘗獲與。壽有子甫三歲,與仲子爭慄而啼,仲子亦啼。母怒,撫仲子而笞壽之子,且謂婦教之,詬詈累日。婦因垂涕長跪謝。
壽父病篤,婦日夜憂嘆,既痛其夫之不遇,而深恐舅之不及待也,夜焚香籲天,私為舅乞算。壽父病良已。仲妻見之,乃讒於姑曰:“姒實祝詛!”姑怒甚,官於壽父,將訟之。鄰里多知婦冤,而畏仲妻且怨己,不敢言。婦無以自明,飲恨嘔血數升卒,年未三十。聞者傷焉。
是時壽舉京兆,復報罷。止京師,不敢歸。資用乏絕,為寺僧傭書自給。偶薄暮步寺外,有少婦徘徊立松下,貌類其婦。就問,果婦也,大駭。問何以至此,婦哽咽不能答,已而告曰:“妾已鬼矣!”壽聞言大慟,婦止之曰:“勿悲。今來就君,不異生時之樂。且生時離逖。今乃聚晤,奈之何不歡?”壽乃收淚,亦不復畏怖,與婦俱入寺中。他人莫見婦,婦語亦莫之聞也。
婦謂壽曰:“君食貧若此,願策所以佐君者。”問何術,曰:“明日請署於門,設卜肆。妾頗預人事,當大獲。”壽從之。卜焉輒驗,聲譽大起。都人士闐咽其門,出為君子復出也。
無何,將復賓興,壽問:“吾今獲雋否?”婦曰:“此事神道所秘,妾不能知。但宜破釜以冀一當耳。”因勸壽避居謝客,購書盈案,日夜讀之。婦故識字,亦展卷相對弦誦,敏乃過於壽。剋日課經義及詩策之屬。婦制常憂。壽嘆曰:“惜卿乃不櫛進士,又隔幽泉,擅此將安施乎?”婦笑而不答。
壽既入闈,比夜,婦亦至,謂壽曰:“妾向勤學如應舉秀才,乃以君故也。當併力圖之,庶其濟乎!”遂為壽捉刀,文成,壽朗誦之。鄰號舍某生,知名士也,聞之索現,大快賞,謂有神助,且曰:“必冠南軍。”壽因告以故,生亦欷噓嘆詫。
及揭曉,壽竟復落解,婦不勝悲,曰:“已矣!奈何?”壽反慰諭之。婦曰:“非也。科名誠何足蒂芥?所悲者堂上人老矣,旦夕望君之貴,而君卒不副其志也,命也夫!命也夫!”
時仲已攜妻子供職司曹。壽意親且就養,馳往問訊,則親固未來。仲恥見之,戒門者不為通。蓋自婦卒後,仲妻倚夫貴,益驕,往往肆悖慢舅姑之前,略無子婦禮,箕帚誶語,殆有甚焉。舅姑反曲意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