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弦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見飛鸞垂目想著心事,便在床前的椅上坐了不去打攪他。
少時,飛鸞向他笑道:“怎的不曾回去了?”鳳弦搖了搖頭道:“我這幾日便留在此處照顧你吧?”飛鸞欠起身道:“使不得。這裡人手夠多的,你……你還是回家去吧。”又喚小樓進來問什麼時辰了?小樓回說已過亥時三刻了。飛鸞叫他退下,有些抱歉的道:“都是因為我才使你不能出去,只好等明日一早開了宮門你在去吧。”鳳弦起身在床沿上坐了道:“哥哥一向酒量不差,今日不比平時,官家與聖人都在,怎麼……”話未說完,便見飛鸞微蹙了眉垂下頭去。
鳳弦思付片刻,拉了他的手嘆氣道:“哥哥你這是何苦呀?”飛鸞緩緩的抬眼望著他道:“你還肯認我這個哥哥,還肯讓我看到你我知足了。只是,丟擲去的心豈有在輕易收回來的?”說道這裡又勉強笑道:“方才席間,我看你們一前一後的出去,想來你已與他表明心跡?”鳳弦面上一陣發熱,微微的點了點頭。飛鸞慢慢抓緊了身下的被單道:“看你眉梢眼角盡是難掩之春色,他……他……自然是接受了吧?”鳳弦頷首應了聲是。飛鸞望著他嘴角愉悅的笑容,明明已黯然神傷不願再看,卻偏偏不忍將目光挪開。如此笑容,在夏季便似清涼舒爽的風,在冬季便似一盆溫暖炙熱的火。遇見芳華之前,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飛鸞不禁暗恨自己,什麼要緊的書偏生讓他那天去取?但凡錯過那一日,他們便不會見面,那左芳華只怕也命喪黃泉了。想到這裡,飛鸞的眼底便閃出一道陰冷光瞬間即逝。鳳弦似乎有所感應,抬首望了他一眼。
飛鸞慢慢調整著呼吸,擠出一個笑容道:“恭喜你得償所願,四公子果然好眼力。說實話,我真想讓你多陪我幾日。只怕年底我便要成親,若再想與你無拘無束的玩笑是不能夠了。我在想……”鳳弦見他忽然停住忙問怎麼了?飛鸞遲疑著道:“我說此話只怕你疑心……”鳳弦道:“哥哥但講無妨。”飛鸞往上坐了坐道:“你二人過兩年便要各自娶親,到那時……你們……”鳳弦被他問在痛處,呆呆的坐著一是竟忘了回話。
飛鸞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手心裡已微微出汗。就在他準備開口追問時,只聽鳳弦幽幽的道:“除了他我這一生在不娶旁人的。”飛鸞聽得心下一沉,嘴裡像灌了藥湯子,苦澀的味道順著舌尖蔓延至全身。事先便已料到他會有此決定,可那只是自己想的。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多少有一絲希望存於心頭。一旦聽他親口道來,竟有墜入深淵之感。努力將精神集中起來,再一次試探道:“若四公子抵不住家人苦勸娶了親,你將如何了?”鳳弦想著那日回答鳳簫的話,再一次毫不猶豫的道:“我便與他做一世的兄弟,在不遠處守望他終生。”
飛鸞悄悄用手在腿上狠掐了一把,提醒著即將渙散的理智。沉默了會兒,努力在嘴角綻出一絲微笑道:“鳳弦,你我一同長大,我多少還是曉得你的性子。你雖不是循規蹈矩,但也不會輕浮至,見人一面便言及情愛的,更何況他與你是一般的男子。眼下京中富貴人家子弟,暗中相戀之事甚多。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玩笑罷了,有誰會當真相守一生的?不過,聽你話中之意竟都是真情流露,你莫非要與那四公子,如世間夫妻一般廝守終身嗎?鳳弦,你與我句實話,究竟看中他什麼?也好讓我徹底斷了這痴念。”鳳弦躊躇再三,還是將那個匪夷所思的夢如實相告。
飛鸞從不信什麼今生來世鬼神之說,但看鳳弦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謊。正自疑惑間,小樓捧了藥上來。鳳弦親自服侍他吃下,就在隔壁安寢以便夜裡好照顧。
才熄燈睡下外頭便起了風,少時聽得噼啪一陣亂響竟下起雨來。
飛鸞睜著雙眼,聽那風雨聲聲敲打在心頭只是睡不著。這一局算是賭贏了還是輸了?當鳳弦滿面焦急的飛奔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