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禁不起藥物一再摧殘,既然不要求目視千里,能自理生活便行,那她何必為了那一丁點兒的目力累垮自己。
“你……”趙系玦羞愧到說不出話來,顧冬晴目力不好還挑燈熬夜為他讀醫書,結果他用什麼態度回報她的心意?
誤會、猜疑、易怒及不諒解!
因為她走過、苦過、掙扎過,才會對他輕易放棄生命的言論感到不滿與憤怒,她刻意放手不管他生活上的瑣事,就是要他早點適應、早點獨立,證明他不是廢人。
他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油桐花快開了。”顧冬晴突然冒出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尚在自責中的趙系玦心情一度轉換不過來。
“我目力恢復時,恰好是油桐花開得最絢燦的時候,綠白相間,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景緻,不知不覺就在清心坡上站了一天,看著旋風而下的油桐花一朵朵落在我的跟前,那種最純粹的感覺最令人感動。我想明年油桐花開,你就能親眼看見了。”她研究古醫書有成,就差一味關鍵就能同時解開那兩道互為藥引的毒性。每解一項毒性,他就得調養一個月的時間才能解下一道,等餘毒盡清才能醫治他的雙眼,以免欲速則不達反而害了根基,這輩子復明無望。算算,前後時間也得花上一年才成。
“是嗎?”他異常冷靜,無法想像油桐花開是怎生美景,只知道他鼻間縈繞的桂花香更為切實,他抿了抿唇。“顧冬晴,我更想看你。”
“……你說什麼?”
“比起油桐花,顧冬晴,我更想看你。”他想看看在他心中換過一層又一層形象的顧冬晴,究竟是什麼樣子。
顧冬晴語氣倏冷。“我不好看,別聽聲音就把我想成天仙美女,你一定失望。”
“咳!”他確實把她想成如天仙般美好。“總之,我想看你就是。”
“等你傷好了再說吧。”就怕到時候他太失望,迫不及待離開“百花谷”,她自己幾兩重她清楚得很。
天際飄來一朵烏雲,細綿的雨絲撫落臉龐,帶來沁心涼意,但是他體內毒性未清,儘量不要受寒,還是回房比較穩實。
“回去吧,下雨了。”
他對她的美好想像就隨便他發揮吧,待時機一到,他幻想出來的樣子自然會破滅,不用她多費唇舌。
滂沱大雨,趙系玦仍然沒有忽略輕細的開門聲響,立刻轉醒,遲疑了一會兒才翻身下床。
來的人沒有桂花香氣,走路也比顧冬晴穩實些,他沈聲問:“顧冬晴呢?”
“公子別緊張,我叫銜春,大師姐跟師父還有其他師姐妹出谷採藥了。”
銜春一進門先頓了一下,她本以為趙系玦模樣受盡毒發折磨,就算再好看也損了皮相,何況是普通人會落得何種下場。當初他被師父帶回谷的時候,上前接應的師姐們回來沒說他一句好看,她自然而然認為趙系玦平凡。
銜春臊紅雙頰,擱下顧冬晴吩咐的膳食與湯藥,端起熱騰騰的早飯準備喂他。
“謝謝姑娘,趙某自理即可。”他知道銜春是出自一片好意,然而她溫柔送到他嘴邊的飯菜竟引得他反感,暗自慶幸顧冬晴要他自行摸索適應,為他繫住最後一絲尊嚴。
唉,他果然對她太多偏見、太多先入為主的想法了。
他突然想念起顧冬晴輕柔如排簫的清脆嗓音,以前覺得刺耳的話,現在想起來全是隱藏了無盡的關懷,而且銜春端來的飯菜少了平時的甜香,他愈吃愈低潮沮喪。
“銜春姑娘,你知道冬晴何時回來嗎?”
“一般都是兩、三天吧。燕歸山離‘百花谷’不遠,只是地勢陡峭,窒礙難行,進到深山裡得花上近一天的時間,通常師父帶人過去都會多留一個晚上,儘量多采些少見的藥材。”她不該多嘴,卻忍不住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