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成將少年扶上一匹戰馬,少年臉上浮現一圈圈痛苦的漣漪,強忍著沒有喊出一聲痛。
如此倔強的少年讓始成眼眶溼潤,這種情況下沒有辦法去找到車駕,唯有他自己和少年同騎一匹馬,防止其再次摔下馬。
幸好這匹坐騎非常的彪悍,能夠托起二個人,但速度明顯放緩,隱隱能聽到後面的追擊之聲。
一抹殘陽照進宮殿,照亮一人的面龐,那面龐上還殘留著一層淡淡的憂愁,“董翳不過一降將,願得一縣為棲身之所,父母妻子……”
劉邦面容帶笑,那酒窩如同兩個可以安定人心的兩個源泉,看到董翳一臉的憂愁,那酒窩變得越來越淺。
劉邦道,“一縣為侯,豈不有負董王之功也?”
董翳臉上浮現一圈笑意,那笑雖然帶點苦澀,但總算如冰釋一樣在慢慢擴散笑意,這留住劉邦臉上的酒窩,沒有完全的散去。
董翳知道自劉邦入關他遣兵協助章邯距之,便不可能為王,如今劉邦卻在謀劃著為其在他處稱王,這實在讓董翳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邦心裡卻在想三秦王佔據關中已經數月,如果全部滅之可能會給一些逃散的三秦之將帶來恐懼之感,不利於召集這些散兵和逃將。
東出需要大量的兵馬,僅僅靠發巴、蜀、漢中是不夠的,三秦大地乃有名的八百里秦川,那麼徹底征服關中至關重重。
劉邦很清楚僅僅靠打打殺殺是不夠的,需要給予一定的政治手段才能徹底征服,幸有‘與民約法三章’的策略在前,關中民對漢王沒有排斥。
漢滅三秦王,秦民沒有支援三秦王,反而助漢,這是如今取代已滅二秦王,僅剩的雍王亦只有廢丘一座孤城,雍地基本已定。
至今可以說已經定三秦,這裡面和秦民的支援有著相當大的關係。
因劉邦要的不只是佔據武力佔據關中,還要得到三秦之民的支援,如此才算坐穩關中王,既如此那麼還定三秦中絕不能出現屠城的情況,更需要優厚對待投降者。
如今二王已被擊降,三秦之民瞪大眼睛在看著劉邦,看劉邦如何對待降王,是否真的乃長者風範,有仁義之名,此乃張良為劉邦謀劃的旗號。
劉邦非王族貴胄,沒有得天獨厚的號召力,與王族後裔、將門之後相比,劉邦沒有絲毫的優勢,那麼靠什麼和這些人相爭?
張良總結的便是約法三章,仁愛除暴,行仁義之師,誅殘暴之政,這是劉邦的旗幟,亦是劉邦逐漸壯大的根基。
簡言之,舉民之師,為民打天下。
劉邦從小為何有立志當一名仁俠,皆因受信陵君的影響,出身布衣的劉邦希望可以打造一個太平之世,一個沒有諸國紛爭,沒有苛法卻有規矩的天下,一個有德者居之,有才能者得之的天下,而非一個有著固定身份標籤的亂世。
陳勝喊出劉邦的心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徹底打破身份界限,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居之。
可劉邦卻處處碰壁,尊奉豪族王陵為兄侍之,結果王陵還是有著很強的身份觀念,看不起劉邦,與雍齒交善,幸好王陵之母還算慧眼,讓王陵善待劉邦。
就是這種觀念植入劉邦的心中,在起事後劉邦漸漸忘卻,他不知道該如何和天下的群雄爭霸,開始便只好假託赤帝子的身份於芒碭山起事。
赤帝子的身份讓諸民對劉邦敬畏,願從者逐漸變多,但那些貴族後裔之人卻不買賬,直到張良點醒他,劉邦才意識到可以如此收復貴族之後。
對待擊降之王,如司馬欣、董翳,劉邦的反應是不能殺,要降服,故而勸其一同東征立業。
董翳卻道,“一縣之地足以,吾與父母妻子不過幾張榻而已。”
言至於此,董翳道,“願大王赦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