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喜悅,但更多的是感激。
張耳入櫟陽住漢驛館,尚未落腳,便有典客告知有人來訪,詫異之中帶著驚訝,看到是劉邦親自來驛館相接,這讓張耳著實感動。
劉邦拉著張耳同乘駟馬車駕,沿著棟陽城內那筆直的青石大道行駛而去。
黃昏,曾言黃昏是殘陽的終結,但斜陽照進小窗,使美酒多一層霞瑞,照在彘肉上彷彿澆上一層的香酵,照在張耳的身上,那感覺像一隻手在撫摸,女人的手在撫摸。
曾經日夜相伴,如今已經天涯相隔,或許已經永遠相隔。
這是一場宴席,不知為何張耳總是有一種恍惚而失落的感覺,彷彿在襄國,他是東道主。
此為劉邦親自為慶祝張耳人關準備的酒宴,是個非常熱鬧的場景,而且張耳聽聞此場面其餘兩個降王即董翳、司馬欣加起來亦無法和張耳相提並論。
無論是降王還是逃亡之王,皆非體面之事,可此刻張耳卻有一種離開趙地反而更加尊貴之意。
這次酒宴,劉邦還特地將司馬欣、董翳二個降王請來。
董翳的臉色蒼白,在不久前他聽到自己的長子在膚施拒降,被酈商斬殺。
聽到這個訊息,董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還有一陣的紅,那紅像是怒意,又或許不過是夜晚燎爐的映照。
董翳看到張耳,臉色浮現一絲尬色,司馬欣同樣的臉色忽紅忽白。
這三人不只一次見過面,張耳在此時此地看到董翳和司馬欣更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曾經董翳和司馬欣在鉅鹿圍過張耳,那個時候二人是要張耳的命。
彼時在董翳、司馬欣二人的眼裡,張耳是叛賊,是要殺死,甚至車裂之人。
三人真正見面時,董翳、司馬欣已降項羽,是降將,他還是趙相,更在關中封王。
如今再次見面,三人皆為亡國之人,張耳嘴居微動,竟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塞…翟…司馬將軍……董將軍……”
“恆……趙相……恆山王……”
張耳本欲呼二人為塞、翟二王,但忽覺不太適合,此刻二人已是階下囚,稱王不僅對二人有戲弄之意,似乎亦是對自己的嘲弄,更是不知如何面對劉邦。
司馬欣、董翳見到張耳亦是不知該如何稱呼……稱呼其為恆山王,可此刻他和自己一樣皆為亡國奴,他們皆被漢王劉邦擊降,而張耳被陳餘擊敗而逃,結局看似一樣,稱呼過去的名號趙相,可想想亦不對。
趙相似乎更不適合現在張耳的身份,可看劉邦對張耳的態度,兩人的關係,最後決定還是稱呼為恆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