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胸口強烈灼燒著憤怒和心痛,還有他死也不肯承認的濃濃嫉妒,煩躁得直想狠狠打斷什麼來發洩一下。
不!冷靜!
他可是素來沉穩內斂、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沈隨風,將來平步青雲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的那個沈隨風,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小女子就搞得他暈頭轉向、暴躁失常?
“仔細想想,我何必這麼生氣呢?不過就是一個吻,不過就是一個頑劣固執不通的女人,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善惡是非禮義廉恥概念的——”他揉了揉糾結的眉心,努力深呼吸,試圖恢復往日的清明沉靜。“笨蛋!”
倘若她真的那麼執迷不悟,他又何必替她的清白著急煩躁困擾?
他又不是真的愛上她,犯得著跟個瘋子似的團團轉?
沈隨風猛然一震,呼吸僵止了。
難道——
他真的愛上她了?
看著美麗得幾乎令人無法呼吸的華服麗裳,曹綠袖原以為她會迫不及待一一試穿。
但是不知怎的,她卻意興闌珊地隨意看了幾眼、摸了幾下就擱一邊,神情蕭索地望著窗外發呆。
到底是怎麼了?這不是她盼了十多年的美夢成真嗎?
她成為花魁娘子、傾城名妓的大好機會就要來臨了,她遠大的志向,錦繡的前程,眼看著就要實現了,可她為什麼沒有自己期待中的那麼快樂呢?
曹綠袖一手支著下巴,覺得心底悶悶的、怪怪的,總有說不出來的難受。
“都是那個討厭鬼,幹嘛說一些有的沒的來破壞人家的心情呀?”她貝齒緊咬,臉上怒氣難消。“搞得我當花魁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壞勾當……奇怪了,他不是有點喜歡我嗎?既然喜歡我,那以後多多捧我的場、點我的堂會不就得了?”
到底是在發什麼飆,抓什麼狂啊?
嘴上說是這樣說,可是曹綠袖只要一想到他憤怒受傷氣惱的表情,就有種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事的感覺。
“哎呀!煩死了!”她猛地站了起來,隨手抓了一件披風便往外走。“再想下去頭都要爆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穿上套帽披風的原因是為了偷偷摸摸躲開她孃的視線——自從曹媚娘開始大動作大手筆地張羅起曹綠袖的開苞競標大會後,為了保持神秘感,就規定她再也不能出去拋頭露面,而且每天都要以牛乳沐浴,好讓身子在一個月後變得雪白細緻滑如凝脂。
唉,原來要當花魁的條件和事前準備還真不少,除了琴棋書畫得加強練習外,舉凡媚眼的拋法、嘴唇的笑法、身段的扭法、蓮步的走法……都各有講究之處,學得她都快累死斷氣了。
她懷疑娘根本就是公報私仇,故意要讓她知道花魁名妓可不是靠耍耍嘴皮子就能成事的。
幸好她自小的研究功夫可沒白做,都見慣眼熟了的東西,自然一點就通。
開什麼玩笑?她曹綠袖可是塊天生就註定當花魁的好材料呢!
胡思亂想間,她也沒忘了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小小翼翼地穿花拂柳溜出了挽翠樓。
終於,再度見到了久違的京城好風光。
“譁!”曹綠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小臉滿是陶醉的喜悅。“真是風輕日暖花生煙好一個詩情畫意的春天啊!”
堤岸翠綠楊柳輕輕隨風飄動著,碧草如茵,花香十里,伴隨著往來遊人如織和熱鬧擾攘的街市吆喝聲,宛然一幅盛世太平的美麗織錦圖。
她突然想到了娘說過的,等做了花魁,輕易就不得出門,要日日都在那棟象徵著豔冠群芳、美絕天下的繡樓裡待著,閒時吟詩作對、操琴弈棋,不然就是描唇畫眉點胭脂,好等待貴客臨門。
曹綠袖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一剎那地恍神。
聽起來好美、好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