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問她好幾次,她總是淺笑搖頭,真懷疑她是不是患了精神分裂症。
熙熙攘攘的街市裡,二人走得不緊不慢,杜嫣似乎連走路都很不安分,一蹦一跳永遠不肯用正常人的方式走。
秦堪淡淡的笑,拋開她欠錢不還的惡劣人品不說,單看她的性格還是很不錯的,在這個禮教束縛了女人的年代裡,她拼盡了全力飛揚著青春。
麻石鋪就的西街口,街口南側有一家茶肆,茶肆裡,一群身著絲綢長衫的文人們正在高談闊論,他們的舉止很優雅,談吐更優雅,談論的話題天南地北,最多的是政治和朝堂。
此時江南的民風頗為開放,文人士子們在公開場合談論朝政,官員甚至大學士和皇帝,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穿著飛魚服,佩著繡春刀的巡街錦衣力士們頂多稍稍頓留一下,沒聽到什麼大逆不道比如罵皇帝祖宗十八代的犯禁言辭後,往往拔腿便走,至於文人們大罵朝綱如何混亂,某某國策如何不得人心,某大學士外宅養了個小妾等等,這些話題錦衣衛們很少管的。
高談闊論的文人們見了穿飛魚服的錦衣衛也不畏懼,一個個梗著脖子像鬥雞似的,怒視著錦衣校尉或力士,直到錦衣衛們訕訕退去,文人們這便發出一陣如同勝利一般的歡呼,然後繼續高談闊論。
弘治皇帝聖明,登基伊始便一直壓制著錦衣衛和東廠,如今的廠衛雖說也很殘暴,終究不如成祖英宣年間那般無法無天了。
這是個很奇妙的年代,文人們得到了史所未有的發言權,他們掌握了輿論導向,漸漸有些忘乎所以,於是性格朝著憤青的方向扭曲,看什麼都變得偏激極端。
茶肆裡的這群文人,便是典型代表。
不過,也有些許不同,因為這群文人中,還混雜著一位官二代衙內,名叫佟應龍,他的父親便是這座紹興城裡的主官,知府佟珍。
眾人談興正酣之時,佟應龍身邊的長隨目注樓窗之外,忽然渾身一凜,面色大變,趕緊躬下身子附在佟應龍耳邊嘀咕了幾句。
佟應龍也微微色變,順著長隨手指處,卻見山陰知縣的千金杜嫣一邊蹦跳一邊跟身側一名年輕男子說著什麼,笑語盈盈的樣子是佟應龍從未見過的。
佟應龍眼中當即射出了寒光,眼球迅速充血。
“少爺,要不要小的叫幾個人把那傢伙打殘扔了餵狗?”長隨摩拳擦掌請戰邀功。
佟應龍冷冷掃他一眼:“你是豬腦子?大庭廣眾之下,佟府縱奴行兇,你叫我爹今後如何做官?況且還當著嫣兒的面,你想在她面前證明本少爺有多心狠手辣嗎?”
長隨躬身連道不敢。
“去,跟上他,切莫被他們發現,摸出那人的底細,我再做計較。”
佟應龍說完便朝樓窗之外看去,嫣兒身邊那道俊逸不群的身影,怎麼看怎麼刺眼,而且……為何有幾分熟悉感?
砰!!
徐鵬舉好像跟秦堪的房門有仇,每次進門的方式總讓人蠢蠢欲抽。
拱拱手:“小公爺又餓了?”
徐鵬舉滿臉春風般的笑容垮了下來,瞪著秦堪道:“你一見我面便問餓不餓,小爺我難道是吃貨不成?”
秦堪沒說話,驚愕地盯著他。…;
——難道這傢伙以為自己不是吃貨?
秦堪嘆息道:“除了食物,草民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麼別的理由找我……”
徐鵬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秦堪,秦公子,吊頸秀才,沒看出來,你挺有本事的,不顯山不露水,倒辦了幾件大事……”
秦堪哀嘆,他覺得廠衛的高手們是不是太閒了?自己明明清白得像一張白紙,他們卻動用人力物力查得如此仔細。
朝廷應該精簡機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