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排列的屍體,老婦彷彿也沒有多少悲傷和哀痛,對著供奉在廳堂正中的顏回畫像深行九拜大禮,朗聲說道:「顏家列祖列祖在上,今子孫後世齊集於此……」
「自今日始,我顏家香菸血脈斷絕,祖宗血食不繼,實為子孫之大罪。」
「我顏氏一門,今皆葬身於此,實為踐行祖宗大禮。」
「男丁既去,我等婦人恨不是男兒之身,無法報此血海深仇。唯有以此殘軀相殉諸位相公,待到九泉之下,再對列祖列祖請此斷絕苗裔之罪。」
「我顏家子孫死的壯烈,死的其所,縱是千百年後,亦無愧於祖宗無愧於大義……」
身後一眾女眷,沒有一個哭泣的,仔細聽老婦的每一個字。
老婦艱難的站起身子,從排列成行的牌位之前取過一捧白綾:「顏家男兒無愧祖宗,我等女子亦不便苟活,此白綾為我等最後歸宿,可去九泉之下追隨諸位相公……」
老婦滿是愛憐的看著這些或年輕或年長的女子,緩緩說道:「可有悔者,可有怨者?」
「我等不悔。」
「唯怨此恨難平,唯怨此仇不報。」
「好,好的很。」老婦讚嘆一聲,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好半晌子才緩緩說道:「長房長媳……」
「兒媳在。」
一四十多歲的夫人應命而出,伸出雙手萬分鄭重的接過老婦手中白色凌子。
「長房二媳。」
「兒媳在。」
老婦嘆息一聲,緩緩說道:「二媳呀,二老爺死的早,你受苦最多,按說不該讓你如此,可……「
「兒媳理會得,老祖宗不必再說。」
「好,顏家女子不遜男兒,好。」老婦把白綾交在這婦人手中。
……
一條條能夠終究性命的白綾分發下去,這些知書達理的賢者後人默默的領取屬於自己的那一條。
待到最後,顏家老祖宗手中只剩下兩條白綾,終於忍不住嘆息一聲:「三房九孫媳,六房十三孫媳,你們過來。」
兩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少婦應聲上前,二人都是體態臃腫小腹突起,顯然已是有孕在身。
老婦看了看這兩個孫媳婦兒,劈手把白綾丟到火盆當中。
「老祖宗,您……我等無怨無悔。」
「哎,我顏家血脈已絕,香火已斷,唯一的希望就在你們二人腹中。」老婦滿面都是慈祥之色,輕輕摸著二人的小腹說道:「若是你二人能誕下一個男丁,已是我顏家最後香菸。顏家希望就在你們二人身上,我已囑咐好了家中老僕,待到子時之後,你二人可隨老僕潛出,逃奔江南。若是老天開眼,或許你們也能逃脫吧,誰知道呢?看個人的命數吧……」
兩位有孕婦人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之中,默默點頭,眼中淚水無聲流淌而下。
彷彿是終於做完了什麼重大而又神聖的事情一般,老婦面色萬般凝重:「各房再各諸位先行的相公們燒一把香,心裡還有什麼話兒就留到黃泉路上各自訴說吧。」
在一片香菸繚繞當中,幾十道白綾齊齊拋上房梁,挽成一個個死結……
顏家女眷們互相道聲「好走」,四下尋找墊腳之物。
老婦人只是靜靜的看著。
忽的一聲,大廳門戶猛然開啟,躥進來一個身材挨瘦的小廝。
「嗯?你是哪個房裡的?怎這般不曉規矩?退下。」顏家老祖宗沉聲喝道。
那小廝也不搭話,幾步湊上前來:「你們想報仇麼?」
老祖宗人老,可心不老,片刻之間已經看出這個小廝不是府中人物,面生的很。
「你是何人?來此為何?」
那小廝猛然把身上的白色孝服扯開,露出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