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只是她耳鳴不斷,著實難以確認這到底是真是幻。
——是真!
她強撐力氣,張開雙眼,隱隱約約見得一個身著銀甲的將士出現在巷口。很快,又有許多人出現在他的身後。他們翻找著地上的屍體,愈走愈近……一雙蹬著銅泡釘靴的腳出現在她的眼前。
宦娘細細看著。這顯然是雙男人的腳。靴底飾有銅釘,靴面通體黑色,惟在邊口處鑲了圈銀色的祥雲紋路,可見是軍中貴人。
他驀然蹲下來身子,伸出手來迅速撩開覆在宦娘面上的溼發,隨即鉗著她的下巴,迫著她抬起頭來。看了不過一下,他沉聲道:“劉幸,拿手銬、腳鐐和粗麻繩來。”
喚作劉幸的兵士依言而行,拿了銅質手銬腳鐐與粗厚麻繩,畢恭畢敬地遞到這腳蹬銅泡釘靴的男人手中。男人動作甚是乾脆利落,無論面上還是手上均不見憐惜之意。他用手銬緊緊禁錮住宦娘被雨水泡的微微發腫的雙手,隨即又拴住她的腳,最後死死掐著她的下巴,強逼著她張開口來,先拿麻繩在她頭上圍了兩圈,後將麻繩往下拽了拽,正塞住她的口。
又有將士翻找到了不遠處的鄭甲,也如李績對宦娘所做的這般,銬住了鄭甲的手腳,又堵住了他的嘴。
李績一把將宦娘撈起,如扛麻袋一般將她扛在肩上,隨即跨步前行,虎虎生風。宦娘昏昏沉沉地被他扛著,隨著他的步子一同顛著,神思比之前還要恍惚。李績帶著笠帽,不曾淋著雨,可憐了宦娘依舊被雨擊打著身子,衣裳都緊緊貼在身上,髮髻亦溼嗒嗒地垂著。
名喚做劉幸的兵士緊緊跟在李績身後,憨憨地笑著,連聲道:“嘿,真是老天有眼啊。沒想到鄭大哥他倆既沒被吃得乾乾淨淨,只剩骨頭,也沒變成怪物,反倒有生出奇異本事的可能!”
李績哼了一聲,沉聲道:“這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呢,說不定一會兒就變成怪物了。”
劉幸憨憨地說:“將軍大哥恁厲害,變怪物也不怕。”
劉幸入伍不過兩三年,可身手極強,因此為李績所看重。只是這小子天生是個憨實性子,在軍隊裡也跟待在村兒裡頭似的,李績是將軍大哥,鄭甲是鄭大哥,誰都是他的好大哥。
李績嘴上說得彆扭,心裡卻大大鬆了口氣。他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隙回府,卻見府中一片愁雲慘淡,說是宦娘等人去送公主府上的大小姐回府,在歸途中遇襲,沈宦娘和返回去救她的鄭甲皆已身亡。李績的訊息比旁人靈通,知道被那些怪物咬了之後,不止有一種可能——倒黴的被吃了個乾淨,只能身赴黃泉做個冤死鬼;運氣差的變作怪物,淪為活死人,食人血肉;不過,也有幾個運氣好的,被咬死後竟迅速復原,且身懷異能,輕鬆即可與怪物抗衡。
至於這異能為何產生……說來也分外稀奇,聽燕王身邊的謀士崔顯推測,竟很可能是與姓名相關!
“碧”與“壁”音近,《說文》中言曰:“壁,垣也。從土闢聲。”榮顯公主石碧,為救母妃而喪身怪物口中,後竟甦醒,張手可聚土為壁。
“赦”與“射”音近,《說文》中道:“射,弓弩發於身而中於遠也。從矢從身。”英王石赦,於杏花巷附近遇襲,轉醒之後竟可擬出一把弓箭,箭取之不盡。
只是異能覺醒之時也並不輕鬆,據說石碧當時痛苦異常,在房中橫衝直撞,磕的頭破血流,而那石赦則是以頭搶壁,以手捶胸,直至如今胸膛上都青紫不褪,腦中亦疼痛依舊。令據那謀士崔顯說,這異能的強弱似乎與人的性格、精神狀況息息相關,若人生性要強,則異能也強,若人精神持續平靜或是持續亢奮,都對異能十分有利。若是人性格軟弱,或情緒低落、不穩定,則異能反倒會成為拖累,消耗人的精神。
正是因為如此,李績才會對宦娘和鄭甲用手銬腳鐐嚴加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