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覺得我今夜若能活著回尚書府,明朝定要贈以一副意味深長聯給穆臨簡。
上聯曰:多行不義必自斃。下聯曰:早修善緣早超生。
橫批:龍陽小調。
待我活著來到御花瓊園就坐時,已然氣若游絲了。席間的珍饈海味,玉液瓊釀統統成了天上的浮雲,水中的花朵,只有縈繞在耳畔的哼哈二將鎮魂曲,令我驚悚的魂魄久久飄在七竅之外而歸位不能。
可見穆臨簡也被那哼哈鎮魂曲狠狠鎮了一把,席間他的胃口也並不見得好,略略動了筷子,神色亦很縹緲。
文皇后雖日日夜夜擠兌昭和帝,但她將昭和帝氣跑氣得離家出走,今日還是頭一遭。因而,她也略略感到了歉意,席間不再言及昭和帝調戲宮女一事,而是與他溫言細語,與我等三個前來將昭和帝護送回宮,前來吃酒席的大臣感表涕零。
酒席擺得不開,寥寥五桌,皇上皇后在上,我與我爹面東,穆臨簡面西。
一曲歌舞歇,皇后似想起了什麼樂事,摒退了舞女,笑道:“今兒傍晚,本宮在後花園囑人備酒席時,竟撞著你們朝堂裡的一個大臣。”頓了頓,她瞟了一眼昭和帝,笑道,“竟是司天監的監正張三合。”
此言一出,我跟我爹就做賊心虛動作一頓,杯中酒傾出幾滴。
果然,皇后繼續道:“結果那張三合就是養鳥的小喜鵲兒。前陣子他還引了那隻漂亮的白毛鳥給本宮看。不料本宮今日問起,他卻哭訴他家的小妖蛾被朝中不知哪位大臣修理了一番,禿了頂。所以今兒要借我後宮這御花園一用。”
第06章
我一路往御花園東的泊仙池而去,途中思緒很紛紛。
因夜已深沉,方才酒席吃不久後,便也散了。皇上皇后言歸於好,眉來眼去的模樣,怕又是春宵一夜千金。我爹酒量一向不濟,且又因他今日看人笑話拿人作樂,過得甚是圓滿,倒在筵席桌上呼呼睡去時,嘴角還噙了枚笑。
沉簫城的宮女太監們調/教有佳,見這廂光景,便將我與我爹引到臣子歇息的屏元苑去。
就在我甚欣慰地發現這銷魂一日後,我眼能觀,口能言,足能行,四肢五官健全無礙之時,穆臨簡藕荷色袍帶一揚悠悠然路過我們,一句話語便隨風入耳:“子時正刻,泊仙池。”
那一剎那,我的心情又衝動起來,一不留神往前就是一個趔趄。
身旁一個小太監連忙將我一扶,臉上猥瑣的表情分明是寫著“知情人”三個字,他還曖昧笑笑,尖著嗓子道:“侍郎莫興奮。”
興奮你令堂!興奮你祖宗!
穆臨簡的邀約,非是我想赴,而是我不得不赴。先前在車馬之上,他不經意的一句“侍郎可有孿生哥哥”說明他已對我的身份起疑。卻不知為何,我一貫小心著不曝露身份卻在那一刻似被鬼迷了心竅,答了句“是啊”。
我繞過小花園,踏過流水橋,心情更加鬱結,思緒更加憂傷。如斯光景,我也只好尋一位比我更悽慘的臣子來思想思想,聊以遣懷。
卻說方才在酒席上,皇后提及小喜鵲一事。這小喜鵲雖是司天監的監正,卻是個廚子出生。
先帝在位時,曾親自下江南至澐州灤州一帶視察汛情。彼時洪水氾濫,先帝吃不著好的,餓得頭暈眼花撓腸剮肚,恰巧路過一家小客棧,聞著了飯菜香。當是時,小喜鵲正好將一盆粥熬得不很稀也不很稠。
見先帝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儼然是黃鼠狼見了母雞,小喜鵲也就慈悲地盛了一碗粥,贈予先帝。
那時大家都很純潔,小喜鵲不知先帝是皇帝,先帝也不知小喜鵲是哪一類的廚子。小喜鵲為人很厚道,不知為不知。先帝卻跟昭和帝一樣,是個不上道不靠譜的皇帝。
拿起瓷勺將碗裡的粥舀一舀,再手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