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信。我的手指已經不疼了。流血對我來說是一種釋放。我害怕那種沉默在身體裡,不停地積累,不停地凝固,卻無處流瀉……
我的眼淚是從你把我的傷口包紮起來開始,你用的力氣好重,我看到你似乎很害怕,對那些不停滴落下來的血。但我喜歡你淡淡地笑著,你一直沒有看,我的眼睛。
其實我們並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任何人。
我已經不去探究愛和不愛的問題。他是我第一個認識的上海男人,給了我停留下來的地方。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相處,其實和愛情無關。就象黑暗中撫摸的感覺,看不到對方,卻知道這溫暖的手和面板能夠帶來安慰。所以,很多時候,我感覺絕望。……非常的,非常的絕望。
……我的眼淚又掉下來,打在鍵盤和冰涼的手指上。手指上有一道扭曲的傷口,但我知道,它會復原。
在時間裡面,我們什麼也不能留下。包括痛苦,快樂和生命。
謝謝你今晚,給了我哭泣的理由。我已經很久,沒有流淚……
倪辰早上起來的時候遲到了。他奮力地奔跑,在車站擠上即將開走的公車。車廂裡擁擠得密不通風,但他發現自己平時偶爾會有的煩躁,突然消失。他靠在車門上,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很多陌生人,有的塞著耳機,有的看報紙,有的在吃饅頭,所有的臉都是面無表情。
他把臉側過去,感覺從車門的裂縫裡,湧進來的陽光,在他的眼睛上方閃耀。溫暖的陽光。倪辰把自己的臉沉浸在裡面,感受著它的遊移。就像手指的撫摸。
靳輕,我決定離開父母搬出去住。房子已經找好,是30年代的法國公寓樓,裡面有點破舊,但很美麗。露臺上有生鏽的鐵柵欄,還有蔓延的濃郁的爬藤植物,現在開著白色的清香花朵。
我想獨立也是好的。我只買了一條棉被就搬了過去。睡覺的第一個夜晚,聽到樓下花園的蟋蟀,不停地鳴叫。我想這個城市,還是有許多值得我留戀的地方,所以我是個迂腐的懶人。但生活中的一些標準已經在被摧毀。也許是你告訴我的那些話……
我很希望你能快樂,希望你有任何增加的那怕一絲絲的安全感。希望你知道,我始終在這個城市的一個地方。
我不會離開。
鯨,你會給一個只見過一次的男人寫信嗎。不斷地,持續地寫。倪辰低聲地詢問鯨,在空曠而寂靜的圖書館裡。
不會。鯨疑惑地想了一下,或者,可能會和他鬧著玩吧,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調侃。鯨笑起來。但說真的,我現在已經很少寫信了,即使是EMAIL。不是鬧著玩。是談論所有不會和別人輕易談起的話題。
是嗎。鯨看著他的眼睛。如果是個女孩,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把這個男人當成了好朋友而並不愛他。
倪辰哦了一聲,開始不說話。
鯨忍不住又去看他的眼睛。倪辰,如果你有什麼疑惑,可以詳細地告訴我,我們可以無法不說的,對嗎。
那麼你也是把我當成好朋友了對吧。倪辰調侃著。他轉移了話題。
鯨是個可愛的女孩。但她和靳輕是不一樣的。靳輕會用一種直接野蠻的近乎摧殘的方式,進入一個男人的心裡。也許她本身並不自知。也許她就是,這樣的殘忍。
5 哈根達斯的理想
信。依然有很多的信。
……倪辰,我發現自己是個不適合工作的人,我能感覺所有利用和被利用,或者彼此利用的關係,我知道它很合理,卻一直厭惡。
常常我加班到深夜回家,一個人坐在午夜的公車上,覺得身心疲憊。因為把自己耗費得太徹底,我會便秘,頭暈,牙齦出血。
我知道,為了生活下去,我們需要工作。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