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夜色深沉。
門關上之後,慶功宴上一切榮耀與璀璨光環皆相攜而去。
那側是喧囂,這一側是寧靜。靜到,有些暗默消沉。
他脫了外套,把自己丟入柔軟沙發。窗戶沒有開,然而卻有一種奇異的冷意將他包圍。輕微的嘆口氣,他起身開了燈,暗默的空間敞亮起來,茶几上,有一疊他離開前沒有的劇本。儘管很累,但有事可做他還是願意忙的。
於是,拿起劇本,他細細檢視起來。
每一部片子,幾乎都是大製作,有強大的投資商、一流的劇組人員以及預計中其他主角的選角。他知道,他的事業正處在一個全盛時期,基礎打的牢固非常,所以才會有資格這樣安靜的坐在這裡,手裡握著其他演員夢寐以求的劇本,挑選。
他知道,每一部劇本,都可以直接捧紅一個新人。
只是在娛樂界,機會往往只對處在高位的人慷慨。
就像五年前,他還在Z城藝術學院電影戲二年級的時候,就曾經為了抓一個機會,而嘗試了幾百次。
那段日子,至今回想起來仍只覺窮困潦倒。時常只能嚼著泡麵,卻把錢都花在書本和研究資料上面。若不是當時身邊有她,他想他是決計堅持不下去的。
那個人,在很多時候比他更能忍受。
清瘦的她,骨子裡彷彿有一種如何都壓不垮的忍耐力。那是一種隱忍,不浮誇,不易為人覺察,卻深埋在她的血肉裡。
那種脆弱卻堅忍的矛盾氣質,他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他那時就曾想過,以後,他不會讓任何人發覺她的這種特質。對於那時學院裡所有渴望高飛的人來說,那是寶貴的力量,可以堅持著讓人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他要牢牢守著,不讓她去到任何人身邊。
這一生,都要牢牢的抓著她不放。
他是個不相信日久生情的人,他一直認為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能決定是否就是這個人。所以,在那一天,當纖瘦清婉的她拖著大件行禮敲開他的大門,然後發現她自己被人騙去幾乎全部的房租和押金時,他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視線。
她很脆弱,真的很脆弱。無論是清瘦的身形還是略微蒼白的臉頰,都顯示著她的脆與弱,但是她的腰身卻是挺拔的,如同一株纖竹,那樣筆直的站在客廳的沙發前。黑色直髮垂在她纖細的腰間,她咬著小巧的豐唇,無聲哭泣。
她看著手裡那張所謂的房屋租賃單據,一滴一滴眼淚只是快速的流淌下來,他都不知道原來哭泣也是可以這樣的。一點聲息都沒有,淚水卻快的驚人。那透明的淚珠,在晨曦的光芒裡彷彿比水晶更為剔透。
一滴接著一滴……
然後,她疊起了那張單據,用手背把自己的臉頰擦個一乾二淨,隨後重新拖起她的行李,“對不起,打擾你了,我馬上離開。”
那是輕伶低婉的聲音,有些哽塞的沙啞,卻清晰而平靜。
他想,她應該明白,對於來到陌生城市就被騙去全部錢財的自己,在走出這個舊屋的門後,會有什麼後果;她也應該明白,如果她開口懇求,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她更加應該明白,假若她不開口,他這個全無關係的陌生人是不可能主動去承擔什麼的。
並非他看起來很無情,只是會在這種舊屋租房的人,一般自己的情況也不好不到哪裡去。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彷彿只是進錯了地方,只要她離開一切便都可以解決了。
他看著她拖著大件行李的清瘦背影,胸口突然就堵了起來。
他從來就不是熱心的人,但他卻開口了,“如果你實在沒地方去……可以,暫時先在這裡將就一下。”
她在門口停了下來,隨後回過頭看他。
那是雙淺棕色的